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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第1页）

几天后，市局案情分析室。

关于“蝮蛇”及其背后走私链条的联合调查组正式成立，刑侦、技侦、网安以及法医中心都需要派员参与。凌玖作为痕迹和毒理分析方面的技术支持，不得不参加这次会议。

他特意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尽量将自己隐藏在投影仪的阴影里，面前摆着笔记本和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里面泡着养胃的药茶。他低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笔，试图屏蔽掉房间里过于嘈杂的人声和烟味。

慕野是踩着点进来的，一身警服穿得略显松散，额前那撮白毛依旧倔强地翘着。他笑嘻嘻地和几个相熟的同事打了招呼，目光扫过全场，在凌玖那个角落停顿了不到半秒，便自然地移开，找了个离主讲台近的位置大大咧咧地坐下，长腿随意伸着。

会议开始，负责此案的队长介绍了基本情况和分工。轮到技术支持的环节时，队长点了凌玖的名：“小凌老师，关于现场提取到的特殊凝血剂和药物残留，你那边有没有更新更细的分析结果？”

突然被点名，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凌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他抬起头，灯光下脸色显得愈发苍白。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忽略那些视线，翻开了面前的报告。

“嗯。”他发出一个单音节省略打招呼，然后直接切入主题，声音依旧是那种缓慢、沙哑，带着独特停顿的调子，但内容却精准犀利，“目标药物…提纯方式…有变化。新增了…两种稳定剂…来源于…市医学院实验室…上月失窃批次。”

他操作电脑，将复杂的化学分子式和数据对比图投射到大屏幕上，一目了然。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这条线索直接将调查范围缩小了。

“失窃药品？”队长皱紧眉头，“这条线之前没掌握。小凌老师，来源能确定吗？”

凌玖点了点头，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一份加密的内部通报：“安保系统日志…被篡改。但…物理存取记录…有备份。时间戳…匹配。”

他的解释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多余词汇，却提供了极其关键的方向。

“干得漂亮！”队长忍不住赞了一句，“这条线太重要了！慕野，你们组跟进一下医学院这条线，查失窃前后的监控和人员往来，尽快把内鬼揪出来！”

被点名的慕野正玩着手里的笔，闻言抬起头，咧开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没问题头儿！保证把他老底都抄出来！”他的目光扫过大屏幕上的数据，又快速掠过角落里的凌玖，眼神里带着同事间正常的、对于专业能力的认可，但也仅此而已，没有多余的探究或热情。

“凌老师，谢了啊，这情报够劲。”他朝凌玖的方向随口说了一句，语气就像对任何一个提供了有效信息的同事一样，自然又随意，甚至还带着点他特有的、略显嚣张的调侃，“下次有这么给力的线索早点分享嘛，也省得我们跑那么多冤枉路。”

凌玖只是极轻地颔首，没有回应他的调侃，重新低下头，缩回自己的角落，仿佛刚才那个提供关键信息的人不是他。

会议继续。期间有人递给慕野一份文件，他顺手把凌玖面前那杯快冷掉的药茶往旁边推了推以便腾地方，动作自然无比，没有任何刻意或关心的意味，甚至没多看那杯茶一眼。

凌玖在他手碰到杯子时，身体几不可查地又僵硬了一下，但看到对方只是随手一推并无他意，便慢慢放松下来。

会议结束后，众人纷纷起身离开。慕野和几个队友勾肩搭背地讨论着马上要去医学院查案的行动计划，声音洪亮，意气风发。

“走了啊兄弟们，干活去！非得把那孙子揪出来不可！”“慕哥，请客啊这次！”“小意思！搞定案子火锅走起！”

凌玖默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低着头，逆着人流，第一个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会议室，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慕野在和队友说笑的间隙，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清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脸上的笑容没变，和队友打趣的语气也没变，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玩味。

专业，高效，但又孤僻，脆弱，充满矛盾。

这个凌玖，无论是作为同事，还是作为那个潜在的、需要搞清楚的“疑点”，都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继续和队友们插科打诨，仿佛那个角落里的苍少年，只是一个偶尔会提供关键技术支持、需要保持正常同事距离的、有点奇怪的普通同事而已。

一切看起来，都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同事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