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后的市局,像一台重新启动的精密机器,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和喧嚣。各种案件卷宗、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和同事间的讨论再次成为主旋律。
凌玖和慕野也回到了各自的工作轨道,仿佛假期那几天公寓里诡异的平和只是一场错觉。但某些细微的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刑侦支队会议室,烟雾缭绕。白板上写满了关于近期一连串高端住宅失窃案的线索,杂乱无章,调查陷入了僵局。失窃物品价值连城,且针对性极强,但现场几乎找不到任何有效的指纹、脚印或DNA痕迹,监控也总是恰好在关键时段失灵。失主们非富即贵,压力层层下压。
“妈的,这伙人绝对是老手!太干净了!”一个老刑警烦躁地掐灭了烟头。
“技术队那边怎么说?监控恢复不了?”队长皱着眉头问。
“恢复不了,对方用了强干扰设备,数据被覆盖得彻底。”技术队的代表无奈摇头。
慕野翘着椅子,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他直觉这案子没那么简单,不像普通盗窃团伙的手法,倒更像……某种经过精密策划的“清理”或“获取”。
“头儿,”他突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争论,“我觉得方向可能错了。这不像求财,更像……冲着特定东西去的。能不能让技侦或者……嗯,更专业的人士,再看看那些被破坏的监控和安防系统的底层日志?说不定有隐藏线索。”
队长看了他一眼:“更专业的人士?你指谁?”
慕野摸了摸鼻子,眼神瞟向窗外——法医中心的方向:“就……隔壁那栋楼里,不是有个专门跟微量痕迹和电子数据死磕的天才嘛……”他语气随意,但“天才”两个字咬得有点重。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大家都想起了那个苍白寡言、但技术确实牛逼得不行的凌老师。
“凌玖?”队长沉吟了一下,“他不是主要负责物证和毒理吗?”
“技侦那边搞不定的硬骨头,他之前不是也啃下来过几次?”慕野耸肩,“死马当活马医呗。”
队长想了想,一拍桌子:“行!慕野,你去跟法医中心那边沟通一下,请凌老师支援!”
---
凌玖被李教授叫到办公室,听了刑侦支队的请求,脸上没什么表情。
“监控数据恢复和安防系统漏洞分析,不属于法医中心常规职责范围。”他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
李教授叹了口气:“我知道,小凌。但那边确实遇到困难了,案子影响也大。你就当帮个忙,看一下?需要什么权限我去申请。”
凌玖沉默了几秒,目光落在窗外刑侦支队那栋楼上,眼前闪过慕野那副看似吊儿郎当、实则眼神锐利的样子。他最终点了点头:“数据发给我。我需要最高权限。”
“没问题!”
凌玖回到自己的实验室,隔绝了所有外界干扰。当那些被破坏得支离破碎的监控日志和安防系统底层数据呈现在他面前时,他的眼神瞬间变了。
那不是普通黑客的手法。覆盖和干扰的方式带着一种极其熟悉的、近乎优雅的粗暴风格——和他自己处理某些“手尾”时的习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更……商业化。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起来,快得只剩残影。屏幕上一行行复杂的代码飞速滚动,被深度隐藏的删除记录和异常访问路径被一点点挖掘、重构。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其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体的不适,甚至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两小时后,他打印出一份简洁却惊人的报告,直接去了刑侦支队会议室。
他推开门时,里面正在激烈讨论的众人都安静下来,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凌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白板前,将报告递给队长,然后拿起笔,在白板上空余处开始快速书写和绘制。
“入侵者至少三人。分工明确。主要实施者,身高约178-180cm,左利手,惯用一款基于Linux内核的自定义系统,擅长利用物联网设备协议漏洞。”他的声音平稳清晰,没有任何废话,只有精准的数据和推断,“他们并非盲目删除数据,而是进行了针对性筛选和部分拷贝。目标明确,是存放在第三位受害者书房保险柜中的一批境外虚拟货币密钥。”
他在白板上画出一个复杂的数据流向图和一个虚拟货币标志。
“这是有预谋的、高度专业化的数字资产窃取,伪装成普通入室盗窃。对方手法干净,但有明显模式可循。可以通过回溯特定时间段内,对相关区块链地址的异常监控和近期黑市上突然出现的大额‘清洗’服务需求进行反向追踪。”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短短几分钟内得出的、信息量巨大且指向明确的结论震住了。
慕野看着站在白板前那个清瘦却仿佛散发着冷光的年轻人,看着他苍白脸上那种全神贯注的、近乎冷酷的专业魅力,心脏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一种混合着惊叹、佩服和强烈吸引力的情绪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