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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听江畔说,我都不知道你搬张春子的家里来了。”林磊目不转睛的盯着笔电屏幕上的PPT,只能分出五分之一的精力给林涧雪。
“这哪是住人的地方,你看看这环境,像话吗?”
乱丢的垃圾,乌烟的空气,坑坑洼洼的砖地还有到处大小便的柯基。
林涧雪淡漠道:“我看您挺忙的,要不以后再说?”
林磊没吱声,PPT审阅到一半,皱着眉头发微信骂人。
林涧雪兴味索然的看向窗外,一个年轻爸爸领着大约六七岁的儿子过马路,儿子不想过,硬是拽着爸爸的手往卖西瓜的方向拖,爸爸笑着抱起儿子,一起去挑西瓜。
耳畔传来林磊训斥下属的声音,林涧雪烦闷的闭了闭眼,正要开门下车,林磊把手机放下说:“跟我回家。”
林涧雪:“然后呢?”
林磊:“什么然后?”
然后把他往家里一扔,自己去忙工作。
远离喧嚷市中心的临江大别墅,不算果园和高尔夫球场就有八百多平,可除了保姆,家里一个亲人都没有。
从前好歹有个哥哥,虽然现在想想还不如没有。
从前还有个春姨,现在却彻彻底底的没有了。
春姨是在林涧雪三岁时到林家工作的,主要负责衣物收纳和房间清洁,后来又学做一些糯叽叽的小点心,因为林涧雪爱吃。
春姨老是自嘲年纪大了记不住事,可管理起林涧雪的衣柜来却得心应手,不同款式颜色的衣服鞋子归纳的井井有条,出自哪个品牌甚至是出厂时间都滚瓜烂熟。还有林涧雪的口味,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记得清清楚楚,一次出错都没有。
林涧雪在国外读书那些年,春姨也跟了去,她说小少爷自己在异国他乡会孤单的,她不放心,重点是国外饮食差异,小少爷本就清瘦,再吃不好喝不好的,会生病的。
被春姨手把手照顾那些年,林涧雪半点没瘦,甚至还胖了五斤。
林磊又端起电脑,边打字边说:“那就回你自己家,你看看这的治安多差,车子乱停乱放,人员混杂,到了晚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小偷小摸拦路抢劫的,走个路睡个觉都不安心,你——”
迎上林涧雪似笑非笑的面容,林磊一下子噎住,仿佛突然想起来他这个温莎集团的二公子是个警察。
林磊有些恍惚,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忘了,没忍住思考上次跟林涧雪说话似乎是半个月前,至于见面就要追溯到三个月以上,可能更久。
他不知道也不好奇林涧雪的工作日常,不过问他跟同事相处的愉不愉快,也不关心他工作累不累,因为集团的事已经占满了他的24小时,还有就是,林磊始终对林涧雪选择的职业心存芥蒂。
“你从小追着你哥,他学什么你学什么,学的还挺好,我本来挺放心的。结果呢?你该学的不学,不跟你哥一样去学金融将来接管集团,却擅作主张跑去学医。”
“这也就算了,结果竟然学的还是法医,你还真会欺上瞒下先斩后奏。”林磊旧事重提,这些牢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拎出来发作发作。
林涧雪习以为常,已经能做到淡然自若,一笑而过。
因为活人太复杂太虚伪了,即便是骨肉至亲也一样。亲生父母也存在偏袒偏心,亲生哥哥也会算计背刺。
林涧雪展颜一笑:“还是尸体最乖了。”
林磊生生打个寒颤,估计是车里空调开的太低。
“没什么事我走了。”林涧雪开门下车。
远处那个年轻爸爸买到又大又圆的西瓜,儿子非要挑战不可能,结果才捧了不到两秒钟就摔地上,碎成跟他年龄一样的七八块。儿子伤心的哇哇哭,爸爸宠溺的哈哈笑,说反正也要切开吃,走回家找妈妈去。
林涧雪往小区里走,突然听见有人喊他:“林涧雪!”
邢燃从门卫室出来,两只手一左一右端着西瓜:“快接着,刚切的无籽麒麟瓜,老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