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小胖第十次用尖锐的笔尖戳中季一南的后背时,他打算寻求老师的帮助。
“他是不是想找你借什么东西,或者和你说话呢?”老师温柔地问。
“同学之间要好好相处呀,或许你可以尝试和小胖说一说你的困惑,如果是误解了对方,要记得道歉哦。”
季一南很懵,觉得老师似乎弄错了重点,但他本就内向,不爱讲话,更不爱辩解,只对老师点点头,而后和正要去上课的老师一起朝教室走。
还在走廊,他们听见教室里传来的尖锐叫声,老师神色惊慌地冲进去,季一南走在后面,只看见重重人影后举着手的李不凡。
“老师,李不凡的手在流血!”
“是小胖用铅笔扎的!”
同学们争相告状,老师出面处理,说要带李不凡去医务室,但李不凡很熟练地指向季一南,说要季一南陪他去。
老师觉得他们是朋友,于是同意了。他们还没离开教室,他便大声地训斥起了小胖。
虽然季一南并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但他觉得一切似乎没这么简单,尤其是李不凡一离开教室,就收回那种很可怜的表情,满不在乎地用一团纸巾裹住手背时。
“你痛吗?”季一南问他。
“痛啊,”李不凡说,“但是也不痛。”
很久以后季一南才明白什么叫痛又不痛,前者表达生理上的客观感受,后者表达主观上的感觉。
那时季一南只是非常难受,他不想看到李不凡流血受伤,不管痛或不痛。
他们沿着操场的边缘走去医务室,等到夕阳变得很红,李不凡才悄悄告诉季一南:“铅笔是我掰断的。”
季一南停下脚步,李不凡又继续说:“小胖戳你后背是对你不好,你不要觉得他很善良。”
“我没有……”
“好吧。老师不一定会管这些,以前我就经历过,我还不敢告诉我爸,我爸肯定会打我的。所以我要自己解决这种事,”李不凡表现出十分满意的样子,“我很小就开始学画画了,天天用铅笔,我很了解铅笔的。反正都是我故意的……总之有了这次教训,以后他肯定不敢随便惹你了。”
之后他宣布:“出于保护你的需要,我决定成为你的同桌。”
“是为了我吗?”季一南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只记得李不凡说要做他的同桌。
他望着李不凡,觉得他很远,又望向脚下两个交错的影子,才敢相信他很近。
在季一南的记忆里,李不凡很长时间都是一朵开得很有生命力的花,如同他们初识的时候,在他暗淡的世界里耀眼着。
思及此,季一南又睁开了眼,很轻地侧过身,去看躺在身边的李不凡。
他的脸瘦了一些,鼻梁更挺,眉弓漂亮,嘴唇和耳朵都薄薄的,已经和小时候完全不同。
但有一点类似,至少此时此刻的李不凡和那年的李不凡一样,都还是健康的。
因为在李不凡的人生中,生病的时间其实更长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