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楼尘请的心理医生就到了。
庭院里树木的影子被阳光拉长,omega医生身上恰好站在阴影处,他穿着一身素净的米色套装,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纤细的后颈。
“沈先生,”顾忘言走进来,声音像浸过温水的丝绸般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阿舟,不,林医生已经提前和我说过符叙的情况了。”
沈楼尘颔首,目光掠过他手里提着的医疗箱。
昨天他和林云舟提起顾忘言时,林云舟话里话外对顾忘言都是厌恶:“你找他?这么多心理医生你找谁不好,找个我最烦的。”
这顾忘言也是出身大族,家里掌管着全帝都的医疗器械供给,和林云舟结婚可以说是天作之合,还记得小时候他们几个人也常常聚会,怎么昔日的好友如今变成了仇人似的?
不过顾忘言是个omega,人又随和,给符叙当医生最合适了,除了他,那些alpha又有谁知道是什么心思呢?
“沈先生?”顾忘言轻声提醒了一下。
“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这么叫生疏了。”沈楼尘反应过来,侧身让道,“卧室在二楼,需要我陪同吗?”
“没事的,我是林医生的未婚妻,沈先生身份特殊,是该这么称呼的。”顾忘言客气婉拒,沈楼尘公务繁忙,听闻他自己身体也不好,现在耽误人家时间无异于要人命,“创伤后干预需要尽可能减少外界压力源,尤其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强势的alpha在场可能会让omega受不住,等我们结束我联系宗助理可以吗?。”
沈楼尘想了想点了下头,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的确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顾忘言提着工具箱上楼,步伐轻缓,生怕惊扰了房间里的omega。
符叙今天早上还有些低烧,但他还是强撑着起来,在沈楼尘从书房出来之前做好了家务,捱到了中午才回房间休息。
睡又睡不着,符叙从小小的包袱里抽出一本书来翻了翻,这还是那天从符家离开的时候宗助理带回来的,应该是符家不想留任何他的东西,把这些全部让宗助理带了回来,仅有的这本书封面都磨得起了毛边,符叙仍旧爱不释手。
顾忘言敲了敲房门,符叙想到沈先生那天说的话,猜测应该是心理医生到了,于是放下手里的书回应道:“来了。”
打开门,门口站着的人让符叙有些意外,没想到沈先生会找一个omega,这让他的心又安定了几分。
不是alpha,就好。
“你好。”顾忘言走进来,放柔了声音,在离床几步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我是你的心理医生,顾忘言,你可以叫我忘言。”
符叙坐回床上,指尖紧紧攥着书页边缘,指节泛白,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我,我叫,符叙。”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二人心脏跳动的声音,顾忘言没有急着开口,只是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录音笔,放在茶几上,然后取出几本画着简单图案的卡片。
“沈先生应该和你说过了,那我们先做个测试,好吗?”她拿起一张画着晴朗天空的卡片,见符叙点头才问,“你看到这个,会想到什么?”
符叙的睫毛颤了颤,小声说:“……云。”
“什么样的云?”
“很轻的云。”
顾忘言点点头,换了一张画着阴雨天气的卡片:“这个呢?”
符叙的呼吸明显变浅,他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冷。”
往常这样的天气,他总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大雨里扫地上的落叶,冰凉的雨水落在身上只有无尽的冷,
见符叙神情恍惚,顾忘言没有追问,将卡片收起来,转而从包里拿出一个香薰瓶,轻轻喷了两下:“闻闻这个味道,觉得怎么样?”
清甜的果香弥漫开来,符叙摇摇头。
顾忘言观察着他的反应,心里疑惑这样S级的安慰剂在符叙身上几乎无效,看来直接打心理战术,于是轻声说:“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味道,那时候我家院子有颗苹果树,每年秋天都会结很多苹果,那时候会有人帮我摘,说要帮我培育最大最甜的苹果,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那棵树就被砍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符叙的眼神松动了些,迟疑地问:“顾,医生,也有,不喜欢的事情吗?”
“当然有啊着”顾忘言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自嘲,“比如被迫做不喜欢的事情,就像你被迫待在符家,我被迫……”他顿了顿,看向窗外那颗枝繁叶茂的树,“被迫和一个不爱我的alpha订婚。”
符叙愣住了,从顾医生进来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这样温柔又有力量的omega应该是被宠着长大的,就像符嘉泽,他从未想过,这样的omega,也会有这些烦恼,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这样的“残次品”才会被命运磋磨,原来……不是这样的吗?
“我的未婚夫你知道的,林云舟,你的腺体检测医生。”顾忘言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语气里带着无奈,“我们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可他不喜欢我,为了家族,我只能强迫他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