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兴趣不高,段南星摩挲着下巴:“王爷,究竟出什么事了?”
谢纨忍了又忍,终是压低声音问道:“你说,要如何做,才能让一个人彻彻底底地相信你对他没有半分心思,无半点……非分之想?”
段南星眯起眼,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悠悠道:“这有何难。”
谢纨侧目望去,只见他朝自己狡黠一眨眼睛,笑道:“简单得很。他喜好什么,你便与他反着来,越明显,越刻意越好。”
说罢他举例道:“比如他喜欢女人,那你就喜欢男人;他严于律己,你就放浪形骸;他勤俭自持,你便挥霍无度。”
谢纨“嘶”了一声,有道理啊。
只要他让沈临渊相信他不是自己的菜,一切误会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多么直白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钻了牛角尖?
……
魏都的夜空,被万千盏彻夜不熄的灯火晕染成一片暧昧的橘红。
烟火的暖意与迷离的烛光交织升腾,足以刺透秋夜的清寒。
即便已是深宵,这座天下至为繁华的都城,依然喧嚣鼎沸,人声如沸。
沈临渊静立在解忧馆不远处的一株古槐树影之下,像一块投入熔炉的寒铁,与眼前这片流光溢彩的极乐之地,格格不入。
他看着谢纨在聆风陪同下步入这座灯火通明的高楼。
这些日子,那人几乎日日如此:黄昏出门,直至次日晨曦微露方归,衣襟鬓角间,时常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靡靡酒气。
楼内笙歌燕语,丝竹管弦混着放浪的调笑,透过纱窗逸散出来。
那些身着轻薄纱罗,容色昳丽的少年郎,如同缠绕着腐木的藤蔓,依附着踏入朱门的达官显贵,将他们引入销魂窟的深处。
沈临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纸醉金迷的一幕,视线不自觉向上,落在最顶层那扇最为轩敞,也最为奢华的窗棂上。
那里是整座解忧馆最高的地方,是专为光临此地的达官显贵中,身份最为煊赫的那位预留的温柔乡。
一股难以言喻,却又无法遏制的烦躁,缠绕上他的心脏,缓缓收紧。
某种陌生的,灼热的情绪在胸腔深处翻搅,垂落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成拳。
正在这时,街道另一侧停下一辆装载货物的马车。驾车的是个身形高大的汉子,头上斗笠压得极低,面容隐在阴影下。
他身着朴素,融入人群中几乎不会引起注意。
然而沈临渊的眸光微微一动,便越过人群,落在他的身上,只见那马夫将马拴在道旁,紧接着便快步闪进身后的一条巷子里。
沈临渊眸光扫过四周,随后在聆风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无声息地也跟了进去。
巷子幽暗,和外面繁华的街市宛如两个世界。
沈临渊朝着最深处走去,就在他贴近一处高耸院墙时,墙内陡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鸟鸣。
沈临渊豁然顿住脚。
那并非寻常鸟叫,而是北泽传递讯息时的信鸟。
他循着声音而去,刚一贴近墙根,鸟叫又响了一声,沈临渊屈起指节放在唇边,回以一声节奏迥异的哨音。
哨音刚落,方才那马夫身影便从前方拐角处闪现,他一见沈临渊,立刻单膝跪地:“属下参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