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脱口唤道:“皇兄!”
谢昭的眸子猝然转向谢纨,眼底翻腾的戾气尚未散去。
谢纨不受控制地一颤。
他敢站出来,无非之前的试探证实了一点:或许因着血缘,或许有别的缘由,谢昭似乎……不会杀他。
然而此刻,对上那双被暴戾吞噬的异色眼瞳,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
然而,谢昭只是盯着他看了片刻,随后闭了闭眼睛,强行压下眉宇间翻腾的戾气,声音嘶哑:“都滚出去。”
殿内众人如蒙大赦,连同那被拖走的宫女和侍卫,瞬间退得干干净净。
谢昭睁开眼,拿起方才那杯掺了“白玉散”的酒盅,递到谢纨面前:“喝了。”
谢纨看着杯中的酒液,喉头发紧:“皇兄,这……”
谢昭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
谢纨咬了咬下唇,只得伸手接过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灼热的酒液冲入喉间,激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然而,当那股灼烧般的辛辣感渐渐平息,谢纨发现,除了被酒气激出的一瞬的狼狈,身体竟并无预想中的其他异样。
他带着困惑看向谢昭,对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阿纨。”
他开口:“你我是兄弟。”
顿了顿,目光沉沉地落在谢纨脸上:“朕有的,你也会有。”
……
谢纨踏出巍峨宫门时,宫墙的倒影长长地拖曳在地面上,已是暮色沉沉。
早已候在宫门外的聆风一见他,立刻疾步冲上前:“主人!”
话音未落,谢纨一把攥住他伸来的手臂。
聆风忙扶住他,入手处只觉衣袍尽湿:“主人!您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那件软袍的后背,早已被涔涔冷汗浸透,谢纨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摇了摇头:“无事,回府。”
马车一路疾驰。
甫一踏入府门,谢纨便屏退所有侍从,连同忧心忡忡的聆风,独自走向后花园。
花园中有一泓温泉,被奇花异草与茂密的修竹环抱,自成一方隐秘天地,池边已经摆好了茶水和温好的酒。
他胡乱扯下被冷汗浸透的沉重外袍,随手扔在池畔,只着一件素白中衣便踏入温热泉水中。
被打湿的衣料瞬间紧贴肌肤,透出内里温润如脂的玉色,海藻般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脊背上,蜿蜒着没入水波之下。
背靠光滑池壁,他盯着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眉头紧锁。
穿书以来也有一段时日,可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累过。
氤氲水汽与清冷月华将他笼罩,他随手拿起池边小案上的茶壶,不多时一壶水便已经空了。
夜风拂过微湿的卷发,带来一丝凉意,然而体内那被烈酒激起的暖意非但未散,反而如同被点燃的炭火,从四肢百骸深处燎原而起,烧得他脸颊滚烫。
谢纨有些烦乱地拨开早已松散的衣襟。
焦渴难耐之下,他抬手便去够一旁的酒盏,然而指尖还未碰到杯壁,身侧的阴影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别喝了。”
谢纨呆愣了一下,手指停在半空,他循着那声音,有些迟缓地侧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