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祖盛彻底蜕去了外人面前温和的表皮,嗓音带着彻骨的凉意:“你真以为你和我儿子在花轿上动的那点手脚,我不知道吗?”
程建安神色一怔,警惕地盯着面前人。
宁戚下意识侧头看了眼唐明宇,奇怪的是听到唐祖盛的话,唐明宇却一点震惊也没有,在他腹间蹭的手也没有停住,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另一边,唐祖盛已经走到了程建安跟前,沉着眉宇不知道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程建安面上血色尽数退去,但刚刚面上那股倔强、愤怒和决绝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吐出一口气后的无奈,和眼底转瞬即逝的不安。
“…………刚才是我冒犯你了,唐族长。”
唐族长似乎这才满意,又恢复了往日亲和的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这才对嘛,保守秘密的人才能活得更长久。程简的事情是我给你的一个小教训,再有下次,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程建安没吭声,只点了点头,随后就在唐祖盛的示意下转身开门离开了。
在程建安离开后,宁戚却清楚看到了唐祖盛眼底那股浓重的杀意。
随后不久,唐祖盛就喊了两个人进来,让他们随时盯着程建安的动向,这才终于迈步离开了祠堂。
等祠堂的前门一关上,宁戚立马手肘往后一顶,漂亮的眼睛瞪向身后的唐明宇。
“操!小傻子,你干什么?!”
宁戚心道:打死你个死流氓!
刚才趁着他不敢动,在他身上占尽了便宜,要不是宁戚今天的裤腰带勒的够紧,说不准这人的手都要往下三路去了。
在自家祠堂就敢这么不要脸!
唐明宇抚着小腹满头写满问号,这辈子除了他爹还没敢对他动手。
但火气才刚从心底冒出来,当面对上眼前这双漂亮清澈的眼睛时,心底那股火又骤然熄灭了。
虽然不知道这小傻子怎么突然生气了,但他生气起来却一点也不惹人厌烦,反而让人心痒。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唐明宇一定不会在眼下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唐明宇带着宁戚顺利的离开唐家后,又把他带到了村尾一个三面环林的小木屋里。
随后,一个少年从屋内走了出来——是岳文。
唐明宇将宁戚带到岳文面前,交代他:“他就暂时先住你这,我明天再来找你们。”
岳文点点头说:“好。”
唐明宇又扭头盯着宁戚,像是索住了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你奶奶的事情我会帮你想办法,但你这可就算欠我一个人情了,我会来找你的要的,明白吗?”
宁戚赶忙点了头,心内不耐得很,只想他快点走。
唐家那边今晚估计会因为他的消失乱一段时间了,所以唐明宇没说几句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岳文则抬眼看向他,淡淡道:“和我进来吧。”
宁戚对岳文莫名的有好感,大概是因为他算是他们这些人里除了沈岩之外,唯一一个让他有安全感的人。
岳文家里很穷,家甚至比宁戚家还小,而且好像只住了他一个人。
岳文像是看出他的疑惑,解释说:“我家里人都死在了洪涝里,只剩我一个。”
岳文好像并没有拿他当傻子,漆黑的瞳孔定在他身上,满怀探究的说:“你是我见过第一个上了花轿还能回来的人。”
宁戚虽然能猜到嫁给河神这种幌子多半就是将人作为活祭品弄死,但闻言还是不免心惊。
他尽量维持人设地眨了眨眼,问:“嫁给河神不是好事吗?”
谁能想到岳文却笑了声,回道:“谁知道是神,还是鬼呢。”
这样的回答是宁戚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脊背一寒。岳文不再多说,扔给了他一个饼让他当晚饭吃,又给他单独收拾了一间房出来,就回自己房间拉灯睡觉了。
宁戚被关了一天,唐家人只给了他几个馒头吃,现在还真是有些饿了,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那个饼。这饼意外的好吃,吃在嘴里有股淡淡的鲜花味。
尽管勉强饱腹,想到这两天的种种,宁戚还是有些睡不着,窗外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吓得他立马从床上蹦起来。
他的感知非常敏锐,宁戚总觉得,那只窥视他的眼睛一直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