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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第3页）

林牧想着既然开了口，索性一股脑道：“要不是你们自己舍不得那点保费，中途退保，现在能这样？猪都死完了才想起来要找关系、说好话？早干嘛去了！”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一个个僵在原地，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大学生，发起火来竟会这么冲。

刘叔更没料到，林牧作为后辈，竟敢当众顶撞自己，句句话像刀子似的，精准地戳在他最痛、最理亏的地方。

他面子上挂不住，一张老脸霎时涨得通红，嗓音也猛地拔高：“你这伢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我们是贪那点钱吗？！你一个大学生，读了这么多年书，不想着帮村里人解决难处，倒在这儿句句说风凉话！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就是贪那点钱！”林牧火气噌噌往上冒，“还有，值得人尊重的才是长辈，你算哪门子长辈？”

“你……你……”刘叔被噎得说不出话，扬起手掌就往林牧脸上招呼。

林牧见状也不憷，一手钳住刘叔手腕。但他到底是读书人，力气比不过常年干农活的壮年男人，险些被对方掀翻了去。

听到动静的村长快步挤进人群，一把拉住林牧的胳膊，另一只手没好气地推了推刘叔的肩：“够了！老刘！你多大岁数的人了，跟个晚辈后生较什么真？像什么样子！”

他转头又瞪着林牧，声音严厉：“牧伢子，你也少说两句！”

林牧喘着粗气，最终还是碍于村长面子，把冲到嘴边的更多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有村长拦着，刘叔瞪了林牧一眼，气哼哼地走了。

“都散了，都散了。”村长挥手，把人群驱散，从兜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递给林牧。

林牧别开脸。

村长没勉强，自己叼上一根，“啪”一声点燃，深吸了一口：“牧伢子，打算几时回学校？”

林牧情绪还没完全平复，闷声回答：“还没定。”

村长脸上深刻的皱纹似乎舒展了些，呵呵说道：“这样啊，那正好。我们村委会几个刚商量定了，打算明晚在镇上‘迎客来’摆一桌，好好谢谢省里面的专家领导。”

林牧抬眼，有些不解地看向村长，不明白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村长凑近半步，语气变得格外郑重：“牧伢子，你是省城农大的正经研究生，有文化、懂礼数，我看你跟那位蒋工，好像也能说上话。明天这顿饭，你一起去，代表我们花溪村，好好给蒋工他们敬杯酒，说几句暖心的场面话，务必把咱们这份心意表达到位。”

林牧昨晚上一宿翻来覆去没怎么合眼，今天又经历这一连串事情，此刻浑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太阳穴突突地跳，只想赶紧回家蒙头大睡一场，实在是提不起半点精神去应付任何饭局。

但是村长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情真意切，理由又冠冕堂皇，字字句句都扣着“为村里”的大帽子，他自己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推脱，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哑声应承了下来。

林牧浑浑噩噩地回到家，跟母亲说了声不吃晚饭，连澡也没来想着洗，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睡死过去。再睁眼时，窗外已是第二天晌午的天光。

他强打精神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等着村长开车来接。

车上，村长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又再三叮嘱：“牧伢子，一会儿见了面，切记灵泛点儿，你代表的可是整个村子，要跟省里专家把关系处好。”

林牧虽然有些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包间里，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早已落座。村长热络地上前招呼、递烟，林牧跟在后面，默默听着，大致摸清了情况，今晚上来的都是镇上的领导和几位有头有脸的猪场老板。

差不多六点，村长接到省里专家团队的电话。

他下楼去接，包间里原本热切期盼的气氛早已熬成了几分焦灼的安静。直到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所有人才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纷纷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