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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恸(第1页)

初秋的夜闷得反常。浓云压着屋脊,连一丝风都透不出来,檐下的灯笼昏昏沉沉地亮着,将流水一样进入相府的太医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群游荡的鬼魅。

时琛握着书卷的手指节发白。纸页已经半晌没翻了,墨字在眼前乱跳,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世子,您该歇了……”春桃立在门边,声音怯怯的,“驸马爷吉人天相,定会……”

“啧,退下。”

书卷“啪”地拍在案上,惊得烛火猛地一跳。待脚步声彻底消失,时琛霍然起身,一把推开窗子——远处相府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像随时会熄灭的残烛。

他胸口堵得发慌,仿佛有无数蚂蚁在血脉里爬。这种没来由的焦躁从黄昏持续到现在,连指尖都隐隐发麻。

时琛深深吸了一口气,夜风裹着潮湿的泥土气息灌入胸腔。他强迫自己松开紧紧攥住窗框的手指,将那股莫名的烦躁连同不安一起压回心底。

——这一夜,注定有人难以安眠。

“……你说什么?”

“世子……驸马爷……殁了。”

小厮的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棉絮传来。时琛坐在晨光里,手指还保持着整理衣带的动作,突然就僵住了。

“裴照临?殁了?”他听见自己问,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的。

“是……驸马爷昨夜寅时因时疫病逝……”

“不可能,”时琛喃喃道,声音轻得如同梦呓,“不过是风寒而已……风寒怎么会死人呢?”

案几被猛地掀翻,笔墨纸砚哗啦洒了一地。“胡说八道!”他站起来时眼前一阵发黑,抓住小厮的衣襟,“昨晚相府不是请了那么多太医!今日怎么就——”话未说完,自己先踉跄了一下。

“世子,世子!”春桃慌慌张张去扶他,被他一把挥开。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刺得他眼眶生疼。裴明远——那个在宫宴上抚琴,指尖一挑便惊起满座赞叹的裴明远;那个大婚时红衣如火,被众人簇拥着走向喜轿的裴明远……

他那么年轻,那么意气风发,他甚至新婚燕尔!

怎么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首?

时琛只觉得天旋地转,耳畔响起尖锐的蜂鸣。“怎么会……”话一出口,声音已经嘶哑。

恍惚间,昨夜半梦半醒时的画面浮现眼前,是裴照临白衣飘飘的背影在梦中徘徊。最后一次入梦时,那人竟穿着一身血红婚服,在满目素缟中回首望他,眼角一滴泪将落未落。

其实……怎么不会呢?

这个念头如利刃般刺入心口。日渐单薄的背影,越发消瘦的腰身,愈发空洞的眼神——或许是记忆中那个翩翩公子的形象太过耀眼,时琛此刻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他的衰弱并非一朝一夕。那人的背影就像风中摇曳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心脏突然绞痛起来,他弯下腰,大口喘息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春桃的啜泣,小厮的告罪,全都混作一团,化作耳中尖锐的嗡鸣。

院墙外,闻礼之的身影微不可查地一晃。

晨雾沾湿了他的睫毛,他慢慢蹲下身,十指深深插入发间,无力地捂住脸。一片落叶擦过他颤抖的手背,声音很轻,像一声未出口的哽咽。

三日后,相府门前,素幡高悬。

闻礼之独自来到侧门时,正遇上各府车马陆续抵达。他理了理衣襟,对守门侍卫道:“我是永宁侯府的,世子遣我来取车上落下的外裳。”

这理由很正当。世子确实已经先进去了,没人会阻拦一个取衣服的仆从。

守门的侍卫却突然皱眉:“永宁侯府的?令牌呢?”

闻礼之呼吸轻微地一滞。

……令牌?相府进出下人,何时需要令牌了?

他面上不显,右手已经下意识往腰间摸去,动作缓慢得像在确认什么。指腹擦过空荡荡的腰带,心直往下沉,脑中急转,盘算着对策。硬闯肯定不行,现在离开又会引起嫌疑。改口说是别府的?但方才已经自报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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