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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第1页)

秋雨从昨夜便淅淅沥沥,未曾停歇。寒意裹挟湿气,无声无息地侵入下人居住的狭窄耳房,墙壁触手阴潮,连空气都沉甸甸地压着胸口。

闻礼之躺在硬板床上,裹紧了单薄的被子,却止不住地浑身发冷,继而又是阵阵滚烫。他在高烧中辗转反侧,意识模糊。

昏昏沉沉中,那些碎片般的记忆又从脑海里翻涌出来。他看见父亲最后决绝的那一眼,看见母亲颊边垂落的泪,他看见时琛——时琛冷漠睥睨的眼神,时琛愤怒质问的表情,最后定格在那日他泪流满面时,对方震惊而无措的脸。

恨与痛像两把钝刀,在他身体里来回拉扯,将最后一点力气也耗尽了。他连起身喝水的意念都聚不起来,只觉自己正不断往下沉,沉进一片没有光的黑暗沼泽。

同屋的阮阮晌午过来送饭时才发现他烧得厉害,脸颊通红,嘴唇却干裂起皮。小姑娘吓了一跳,嘀咕了一句“怎么病得这样重”,连忙去灶房多要了壶热水,浸湿了帕子敷在他额上。

“文砚哥,你且忍忍,这雨停了兴许就能好些……”她小声说着,又帮他掖了掖被角。另一个与闻礼之同在书房做过事的粗使丫鬟也来看过一眼,叹了口气,留下半块姜糖。

这点微不足道的关怀已是她们所能做的全部。无人敢去禀报管事,更别提请大夫。奴仆的病痛如同器具的破损,管事只会计较活计该由谁顶替。

消息还是零零碎碎地传到了时琛耳中。他站在书房的窗边,听着雨打芭蕉的声响,春桃小心翼翼的回话似乎还在耳边:“世子……下人房那边说,文砚似乎……病得不轻……”

时琛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那日闻礼之绝望的泪眼和尖锐的话语再次浮现,像一根刺扎在心里。他脚步动了动,最终却仍钉在原地。

去看什么?他以什么身份去看?

时琛烦躁地蹙眉,胸口滞闷得发疼。窗外雨雾朦胧,他的心也如这天气一般,泥泞不堪。

正是下午,下人房内空无一人,唯有闻礼之粗重的呼吸声夹杂在雨声里,一声接一声,沉重得令人心慌。

不知过了多久,模糊中,他听见有人唤他。

“……礼之,礼之?”

声音仿佛隔了一层棉花,遥远而不真切。闻礼之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许久,才逐渐聚焦。

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眉目清朗,神情焦灼,竟是叶明珏!

闻礼之怔住了,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声音,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恍惚。

“别动。”叶明珏按住他想要撑起的身子,手指依旧搭在他的腕脉上,眉头越皱越深,“思虑过甚,郁结于心,风寒不过是个引子,竟伤了心脉。你这烧若再晚一两日退,后果不堪设想。”他语气严肃,带着医者的不容置疑,“必须静养,万不能再劳神动气。”

“怀霜……你……”闻礼之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怎么……”

叶明珏伸手扶着闻礼之的肩,小心地将他半扶起来,闻言目光闪烁了一下。他轻轻将水碗递到闻礼之唇边,等他缓了缓,才看似随意地答道:“恰好在侯府看诊,听闻你病了,便来看看。”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闻礼之苍白虚弱的脸,语气里带上几分难以掩饰的担忧:“……礼之,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若是遇上了什么难处,你我之间,不必顾忌,我必然竭力相助。”

旧友真诚的关怀如暖流骤然涌入,几乎冲垮闻礼之苦苦维持的心防。他鼻尖一酸,万千委屈与痛苦涌至喉头,几乎就要倾吐而出——那些冤屈、不甘、仇恨……

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有些事,他必定要自己承担,不能将叶明珏也拖入这泥潭险境。

最终,闻礼之只是疲惫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荒芜。“没什么,只是觉得……命运弄人。”声音低哑,充满了无力感,“有时觉得前路茫茫,不知该如何走下去……累了。怀霜,我真的累了。”

叶明珏看着他这般模样,知他未说真话,心中忧虑更甚,却也不再逼问,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沉默片刻,闻礼之忽然想起一事,强打着精神道:“怀霜,有件事……想拜托你。府里有个叫阮阮的侍女,曾经帮过我许多。她弟弟患了肺痨,家中贫寒,求医无果。你若得空,能否……代为看看?”

“肺痨?”叶明珏神色一凝,随即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我记下了。回头你让她家人带个话到大哥的药堂寻我便是。”

“多谢。”闻礼之轻声道。

“不必如此客气。”叶明珏摇头,取纸笔细细写下药方与煎服之法,放入他枕边。临行前又转身,郑重道:“礼之,无论如何,保住自身最要紧。留得青山在。若有万分紧急之事,定要设法告知我。”

闻礼之点了点头,目送叶明珏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心中暖意与苦涩交织翻涌,最终化为一声沉沉的叹息,湮灭在淅沥的雨声里。

不同于下人耳房的阴冷,侯府另一处院落里显得格外静谧,檐下流水潺潺,与雨声相和。

时琛坐在窗边的茶榻上,心不在焉地摆弄着茶具。时莹坐在对面,她裹着一件素雅的绒毯,安静地看着他冲泡的动作,没有出声打扰。

“你近日……都做些什么?”时琛将一盏沏好的茶推过去,声音有些干涩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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