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容显资看着床上的男子,攒出一个笑容“喝药吧。”
说完这句话容显资忍俊不禁,心道对方最好不要姓武。
宋瓒尚未睁眼,只是手指微微一动身旁之人就发觉自己转醒,可见其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宋瓒乃北镇抚司镇抚使,此番奉君父旨意亲临贵川,调查两地长达三年的土司叛乱平定后的当地势力根基,然在入川之时便被层层阻拦,最后一次便是于山谷被伏击,紧要关头宋瓒将牙牌交于手下,换成校尉腰牌,被追击至断崖后落水。
他并不清楚他落水后的事情,乍一听见旁边女声,不敢轻举妄动。
容显资瞄了一眼在床上僵住的宋瓒,心下了然:“现在是正午,这屋子向南,你慢慢睁眼睛就行,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先喝药。”
她捡到宋瓒是出门浣洗衣物的时候,九月秋老虎,她往往在太阳刚落山那会儿去,趁着日辉刚消散那点光看见了趴在河石上鲜血淋漓的宋瓒。
来到这处容显资只盼做个透明人,换以往就扔点吃食和药物任他命数了,但容显资那一眼刚好就看见了宋瓒的腰牌。
那是锦衣卫的腰牌。
思索到自己想找人,救这种中央权力机构的人肯定有好处,便带回了自己木屋。
宋瓒身上有伤,起身迟缓,然容显资并没那好心肠搭一把手,在床边搓洗帕子:“你身上的伤我都帮你处理了,你东西放置在枕边,一样不少——要是少了什么那是我遇见你就没了,可别赖我这。”
说罢又似想起什么:“不对,你那荷包里剩了点钱,我拿去给你买药和衣服了,我寻思用你身上不算滥用吧?”
久未睁眼,宋瓒顶着日光勉勉强强打开眼皮,就看见一个身量纤细高挑的女子在旁边正絮絮叨叨。
青丝未梳,松散垂落却不阻碍行事,眼如秋水目若寒,晃眼看过宋瓒竟觉着不适愣了片刻,再定睛一看,不过是个十七八年岁的端正美人。
胳膊太细,至少不是个庄稼人,虎口没有茧子,却在右手中指第一节处有明显的茧子。
宋瓒脑海里竟然一下子想不出什么身份的人会在那个位置有茧。
再低头一看,自己原来的衣服折得正好放在那里,荷包腰牌绣春刀都在。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宋瓒正欲说些什么太极一番,确定当下处境,却被容显资打断了。
容显资看着眼前这个约摸二十五六的俊美男子,递过帕子:“你是锦衣卫的人,有腰牌,这里是文州地带,我救你是晚间,一路回来我可以确定没有旁人看见。”
她摆出一个非常标准,可能已经是肌肉记忆的标准微笑:“我叫容显资,就住在这儿,不是什么官家小姐,阁下怎么称呼?”
三两句将宋瓒想要循循套话的心思打落了,容显资方才说话的时候直视宋瓒的眼睛,语气挑不出错但很难从中窥见其相性如何,一字一句像是从文书上扣下来一样不见情绪起伏。
宋瓒心中的不适愈烈,一般来说女子闺名不便外男知晓,此人却直接告知。
乡间女子,无甚礼数。
宋瓒接过容显资递过来的热巾:“多谢姑娘,姑娘倒是心直口快,唤我季瓒便好。”
身为镇抚使,宋瓒之名倒也有点分量,故而宋瓒用了母姓。
听见季瓒这个“名字”,容显资好似有些意外挑了挑眉,这一动作被宋瓒捉到。
倒是和季玹舟那小子一个姓氏。
容显资心道。
“您刚醒,身体还虚弱,先喝药吃饭,饭后再议。”
说罢容显资便又出门端来两碗粥,粥里混着青菜蛋花,虽然简陋但合适宋瓒伤重的境况。
宋瓒在容显资端粥时三两口喝完了药,此药宋瓒一闻便知没什么特别,只是普通的温养药物。
这样自己也能转醒?
此话若叫容显资听见必冷哼一声,道老娘给你用了阿司匹林布洛芬阿莫西林等你后辈的智慧结晶,多少还是有点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