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维里斯的工作室内,烛火摇曳,将瓶瓶罐罐的影子投在石壁上,伊莉丝信手拈起一只盛满浑浊液体的玻璃瓶,对着昏黄的光线左右端详,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疑虑。
“靠这些瓶瓶罐罐,真能找出井水和那怪病之间的关联?”她低声喃喃。
索维里斯没有立刻回答,转身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个贴了标签的透明玻璃瓶。
他随手取出两个,轻放在铺着羊皮纸的木桌上,
“我比对了那日带回的所有水样,”男人声音平稳,却透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原本只是循例尝试萃取,没想到……竟真的提炼出了些东西。”
伊莉丝俯身凑近。
只见那两只玻璃瓶内壁紧紧附着一种漆黑粘稠的物质,表面鼓起大小不一的囊泡,如同某种沉睡的活物,在烛光下泛着不祥的微光。
那形态诡谲得令人头皮发麻,她胃里一阵翻搅,猛地移开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那东西便会破瓶而出。
“这是刚提取出来的。”索维里斯从架上又取下一只尚带余温的瓶子,放在一旁。
里面之物与前两者别无二致,那粘稠的黑色仿佛能吞噬光线。
“这究竟是什么?”伊莉丝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一丝颤音,前世积累的现代医学认知在此刻受到剧烈冲击。
她从不知看似清澈的井水里竟能藏匿如此狰狞之物。
“许多年前怪病初次爆发时,我也曾从死者体内分离出类似物质。”索维里斯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桌面,“但和这次一样,我翻遍了教会藏书库的所有典籍,找不到任何记载。”
“会不会是因这怪病只在艾尔瓦德出现过?”她推测道,不愿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或许。但教会藏书之丰,帝国境内无出其右。若那里都未有只字片语,别处有的可能性……”
未尽之言里沉甸甸味道坠在两人之间。
“别灰心,”伊莉丝强打起精神,语气刻意扬高,“我们还有时间。先用你之前的方子控制疫情,一边顺着这线索追查。即便最终书中真的全无记载,到时我们也必能自己蹚出一条路来!”
“伊莉丝,”索维里斯的声音低沉下去,似乎不忍戳破现实,“有件事我必须坦言……多年前那所谓的药方,其实并无疗效。”
“什么?”她愕然抬眼,“可艾琳明明说你治好了她……”
“她患的只是寻常伤寒,并非此症。”他打断她,目光沉静却残酷,“而那些真正的病患……几乎所有草药都无效。最后,这病如同它来时一般,在一夕之间……莫名消失了。”
话音落下,工作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烛火噼啪一声爆开细小的灯花,映照着两人同样凝重的脸庞。这意味着什么,彼此心知肚明——他们此刻,确实束手无策。
良久,索维里斯才再度开口:“如今只能期望,清理了井中尸首后,水源得以净化,病情或能自行缓解。”
“说起这个我就恼火!”伊莉丝像是找到宣泄口,猛地叉腰,“城中那些流言你可听了?竟说那孩子生着黑发便是诅咒的源头,身带疫病!教会那帮卖赎罪券的借此捞得盆满钵满,简直荒谬绝伦!偏还有那么多人深信不疑!”
索维里斯闻言,竟低低笑了一声,眼角细碎的纹路微微牵起:“你先前不还说,病势汹汹,药师无策,百姓只能抓住这虚无缥缈的念想苟活么?”
伊莉丝面颊一热,没料到昔日随口一言竟被他记得如此清楚。
“那、那也不同!诅咒之说实在无稽!照此逻辑,我拔根头发岂不能毒死一城人?那些研制毒药的还不如来钻研如何让我多发几缕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