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穿着廉价帆布鞋的脚狠狠踩在他撑着地上的手背,用力碾了碾,阮误生微微俯身,轻声道:“滚。”
他抬起脚。
程林嚎叫着缩回手,嘴里嘟囔着狠话,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出门。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
阮误生来到卫生间,扶着旁边的墙壁,干呕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胃里一阵阵抽搐般的痉挛。
冰冷的自来水拍在脸上,短暂压下翻涌的恶心,却洗不掉口腔里那股若有似无的铁锈味。
阮误生撑着洗手池边缘抬起头,镜中映出一张惨白的脸,眼下乌青,嘴角带着血痂,被水打湿的额发凌乱地贴在额角。
他盯着那双空洞疲惫的眼睛,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连嘉逸是不是总是说他漂亮来着?阮误生想着,如果让他见到自己这副模样估计不会再来找他了。
紧接着,他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可能连嘉逸会来找他,只是因为自己和他母亲一样有一双狐狸眼?
“我为什么会想到他?”阮误生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出逼仄的卫生间。
客厅的狼藉令人窒息,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反锁了门。
躺在床上,宿醉的头痛并未完全消退,肋间的闷痛在方才的冲突后更显清晰。
他闭上眼,试图放空,但连嘉逸的身影却固执地浮现。
那短暂的依靠带来的温暖是真实的,却也像一根刺,扎在他早就麻木的神经上。
他早就习惯独自舔舐伤口,那片刻的安稳反而让他无所适从。
“啧。”他烦躁地坐起来,试图驱散那个影子。
阳光透过窗缝投下一道狭窄的光带,他盯着那道光,大脑空白,只有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提醒他还活着。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阮误生眨了下干涩的眼睛,饥饿感姗姗来迟,胃里空荡,却依然泛着恶心。
他挣扎着爬起来,客厅依旧,但少了程林,空气都稍微流通了一点。
他绕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和酒瓶,走向厨房。
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角落里躺着半瓶不知放了多久的牛奶。
阮误生拧开盖子,一股淡淡的酸奶味飘散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像点燃了一根引线,胃部熟悉的剧痛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
他捂住腹部,整个人瞬间佝偻下去,冷汗涔涔,那口牛奶在胃里翻江倒海。
他踉跄着冲到卫生间,扑向马桶边,剧烈的干呕撕扯着喉咙和胸腔,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
这一次的痉挛来得凶猛而持久,仿佛要将内脏都绞碎。
他死死抠着马桶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视线开始发黑,尖锐的耳鸣声盖过了自己粗重艰难的喘息。
腹腔内仿佛有一只手狠狠攥紧、扭转,紧接着,一股无法抑制的腥甜涌上喉头。
“咳咳咳……”
剧烈的呛咳牵扯着肋间剧痛,终于,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暗红的液体喷溅在马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