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问:“什么?”
“文件加密发备用磁卡了,”慈蛛说,“你先看看。”
甘霖干脆利落地跳下床,单脚蹦进洗浴间锁门后,又打开花洒。
有关亚瑟二十五年的人生,就以水雾作背景,在悬浮小投影尽数显现。
亚瑟,汇织区南麓街人,生于新历154年,现年25岁,伴生基因黑曼巴蛇,身高187,体重79kg。
亚瑟的伴生基因继承自父亲,后者是一名普通的数据流公司职员,为汇织区部分小微企业提供数据外包服务,亚瑟二十岁时,他死于一场通勤途中的地轨交通事故。
亚瑟的母亲伴生基因则是水獭,工作于于汇织区生活水质监测中心城南分局,任初级化验员一职,负责辖区内供水系统的日常水质取样分析。很不幸,她也已经于十年前病逝。
“父母双亡,从此再没有任何直系亲属。”甘霖说,“这点跟‘林白’的档案还蛮配。”
而亲缘稀疏最大的好处,就是难以从亲戚嘴里判断真假。
资料显示,亚瑟的基础教育与中等教育,都在汇织区的学校完成,其在中等学校的专业方向是证据分析与公共安全,毕业初期,曾在汇织区档案管理局短暂任职。
“他学历不算高,汇织区中等偏上水平。”慈蛛说,“因为在档案管理局表现突出,亚瑟被调派至郁京曙光西南二区警队,任档案分析人员。后因体能优异,转调至刑侦外勤部门。”
“不过,因为并非正式渠道,又无警署内部关系,亚瑟一直没能拿到终生编制,因而至今未能在曙光区落户,仍是三级警员。”
甘霖问:“你怀疑巧合过多?”
“是。”慈蛛道,“亲缘也好,工作机缘也罢,两方面都还算合理,可偏偏两方面都很难辅助验证。因此查找的过程虽然轻松,但真实性很难保证。”
“除却以上两方面,”甘霖补充道,“亚瑟还在档案局工作过。”
“依照他当时的年龄与工种权限,篡改自身档案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慈蛛想了想,“如果你怀疑这个,那么‘亚瑟’整个人的存在基础都可能被推翻,毕竟大部分调查结果就抓取于官方档案。”
甘霖眨眨眼:“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嘛,没有质疑你的能力。”
慈蛛哼了一声,问:“亚瑟这人,你现在相信多少?”
甘霖没有急着回答。他弯腰,将松软的睡裤挽到膝弯处,避免水流濡湿裤脚。继而他站起身,缓缓擦拭过镜面。
水雾弥尽,露出一张清秀的、鼻翼微微生着小雀斑的脸。
临到看清镜中的自己,甘霖才轻声开口。
“我一个字都不信。”
慈蛛微微一怔。
“他的探究欲太重了。”甘霖伸出手,抵住镜面,摁在自己琥珀色的眼眸旁。
“我明明是绑架案的受害者,他却连我也要彻底剖析。”
“因为你是个没签合同的临时工,”慈蛛面无表情道,“说严重点算半个偷渡客,他没把你遣返汇织区都不错了,调查身份也在情理之中。”
甘霖却摇摇头。
“我说的不是调查,”甘霖道,“是探究。”
“调查当然应该做,林白这个身份原本就是摆着让人查的。查验过程也很便捷,警署内部系统比咱俩更快。”
“可惜,亚瑟并不相信。”
甘霖抵在镜面上的手指已经滑到自己唇角,看着镜中的一张一合。
“出于不信任,他对我进行了一系列探究,试图使我露出破绽。这已经超出所谓‘尽职尽责’的工作范畴。昨夜的案子是绑架,绑架之外,警察原本不必为自己多找麻烦,可亚瑟偏偏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