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师兄!”
太巽演武场,众弟子正举着剑,以一种金鸡独立的姿势立在石头上,狂风阵阵,有弟子实在抵不住,面目扭曲地冲站在最前面的人求饶道:“大师兄,大师兄!我真坚持不住了!求你快收了神通吧!”
贺凌霄在狂风中站得稳稳当当,闻声笑道:“什么神通?说好的一炷香现下连一半都还没到,站着吧!”
四下立时哀嚎遍野,贺凌霄听出这帮崽子纯是无病呻吟,没有多搭理。日落后他回九遏峰时,远远见山门石台阶处有个陌生弟子匆匆正往上跑,九遏峰少有外弟子来,也没听说白观玉宣召了谁,再说了他师尊不是闭关去了么?贺凌霄没多想,伸手捞住了那人衣领将他拦下,“做什么去?”
“大师兄!”那弟子跑得满身热汗,回身一见是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我是大同峰奉命来给行春真人送东西的!”
“行春真人?”贺凌霄疑道:“师叔在这?来做什么的?”
大同峰弟子惊道:“大师兄你居然不知道?玄明真人病了!”
贺凌霄原地愣了下,抓着那弟子的手陡然用力,失声道:“你说什么?!”
师尊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师尊也会生病?为什么会突然病了?!那弟子面色急急,口中出言如倒豆子,“是病了!大师兄你先放开我,行春真人要得急,我去晚了是要挨骂的,你若不信不妨……诶!诶诶诶!!!”
他的话没能说完,贺凌霄听了一半,忽就这么拽着他往台阶上奔去。片刻后二人到了峰顶,贺凌霄一阵风似的卷进大殿,正撞上了大殿中站着的盖御生。盖御生回了身,见是他,和声道:“凌霄来了。”
瞧他神色缓和,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贺凌霄先恭敬拜了句“师伯”,才急迫问道:“师伯,我师尊呢?”
盖御生温声道:“屋内躺着呢,行春正在看,你不要担心,没什么大事。”
贺凌霄:“弟子进去看看!”
他说完这话便要往屋中去,又被盖御生拉了回来,“你去看什么?你师尊现下人还睡着,你去了也看不出什么来,先把汗擦擦,像什么样子?”
长辈话不能不听,贺凌霄只得依言站定了,平了会气,问他:“师伯,是出什么事?我师尊怎么会突然病了?”
盖御生两条宽眉微一挑,讶道:“玄明没和你说?”
贺凌霄:“没有,怎么都这么说?师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盖御生朝内室看了一眼,贺凌霄跟着他同看了过去,内室门紧闭,不知道里头是个什么情况。他心下简直要急死了,又不能多催盖御生,只好窝着一口气等着。
盖御生略一思忖,“这个,叫你知道也无妨。你师尊同别人不一样,入苍生道者身关天道,你当清楚。”
贺凌霄点了头。太巽自开山来入苍生道者也没几个,此道苛苦,百余年也才出这么一个能走此道的。盖御生接着道:“玄明身上系着万静根源,天地生秽净,偶尔碰上什么动荡难免就会让他受些牵连。这不是头一回,百年前也曾有过。他是暂睡去了,不会有什么大碍,你当宽心。”
还有这种事。贺凌霄听得心头一颤,低声问:“那我师尊……得多久才能醒来?”
“不会太久,他前些日子应有察觉才对,没和你交代过什么?”
贺凌霄摇头,涩声道:“没有,师尊只说自己是要去闭关了。”
盖御生挺惊奇的,这有什么好瞒的?但看贺凌霄低着头的样子,还是放轻声劝慰了句,“玄明有他的用意,你身为大师兄,不能因此事消沉,该做什么还是要去做,可明白了?”
贺凌霄低声道:“是,弟子明白。”
方才那大同峰弟子送过东西从内室出来,门开时叫贺凌霄窥见里头有两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大同峰弟子匆匆拜过后便跑得没影了,贺凌霄忙问:“师伯,弟子现在可能进去看一看了?弟子就看一眼。”
盖御生:“去吧。”
得了准许,贺凌霄推开了内室门,屋内行春站在床前,白观玉闭目躺着,神色安静,无半点异样,看上去真就只是睡着了。贺凌霄两步窜到他床旁,只觉得一颗心很不是滋味,明知他听不见,还是轻轻叫了声,“师尊。”
行春揣着袖子站在一旁,他是个外貌约三十多左右的枯瘦男人,细眉窄目,头束方巾。见贺凌霄进来后没搭理他,不满地闷咳一声,道:“小子,你没看见我?”
贺凌霄回身道:“拜见师叔。”
行春道:“你进来做什么的?”
贺凌霄问:“师叔,我师尊怎么样了?”
“能怎样?”行春看了眼床上的白观玉,道:“必经事罢了,你我都不来他照样还是要睡,该到什么时候醒就到什么时候醒,急不得。”
这话说了好似没说,贺凌霄看着白观玉,低声问:“没有什么药可医吗?”
“有什么好医的?他又不是得了病,我都说了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药这东西顶多算个安慰。”话说到这里,行春约莫是想起了贺凌霄平时做下的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补了一句,“除非你去找来蕴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