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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第3页）

小船平稳地向湖心滑去，橹声欸乃，撕破平滑如镜的湖面，荡开层层叠叠的涟漪，将倒映的星子揉碎成一片璀璨的金粉，又不断重组聚合。万籁俱寂，唯有这水声与彼此呼吸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放大在无边的夜色里。

行至湖心，周予骎停了桨，任由小船借着惯性微微漂荡，沉浸在温柔的月光与水波之中。

就在这时，池烨忽然动了。他侧身从自己随身带来的背包里，出乎意料地，拿出了一只不锈钢调酒壶、一只隔热铜杯、以及几个小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不同色泽的液体。而那里面通常装着笔记本、笔、以及一两本他正在看的书。

池烨工作时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调酒，虽然自己酒量不太行，但是对于调酒这件事情非常热爱。

他的动作在这一片自然原始的景象中显得有些突兀，却又奇异地和谐，带着一种专属池烨的、随时能将周遭环境纳入自身节奏的从容。

周予骎略带诧异地看着他。

池烨并未解释，只是垂着眼，手法熟练地将火石粉和几种基酒依次倒入拉火杯，又加入少许蜂蜜和某种不知名的香料汁液。

最后，他拿起一个小瓶，里面盛着透明的液体，他看向周予骎，眼底映着湖心的月光与星辉，声音很轻：“周予骎，我记得你说彝族是崇尚火的民族，对吧？”

不等周予骎回答，他将那液体缓缓淋入杯中，随即，点下火枪，轻轻靠近杯口——

“轰！”一簇幽蓝中带着橘红的火焰瞬间在杯口跳跃起来，安静地燃烧，将池烨的脸庞映照得半明半暗，仿佛某种神秘的献祭仪式。

“‘哈尔的心脏’，”池烨的声音在火焰的噼啪轻响中显得格外清晰，“或者说，一杯燃烧的愿望。”

《HowlsMovingCastle》周予骎很喜欢的一部小说，也有同名电影。当时在实习的间隙，好不容易有空两人一块儿呆在酒店，池烨只想躺着，周予骎非要拉他看这个。

“「Howlsveryfickle，」saidCalcifer。「Hesonlyieduntilthegirlfallsinlovewithhim。Thenhetbebotheredwithher。」”

周予骎读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池烨已经昏昏欲睡，随口应着：“你读的真的是原文吗？别夹带私货啊。”

池烨听了半天总觉得这个Howl有点像在演他，周予骎在搞阴阳。

“是原文，哈尔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周予骎继续念，“「Buthetrestuntilhesmadeherlovehim。」”

“他都没有心，还会爱上女主角吗？”周予骎的英文发音特别好听，池烨几乎要闭上眼睛了。

“会的，爱是找回心脏的旅程。”周予骎亲吻他，“睡吧，师兄，你明天还要赶飞机。”

池烨托着那杯燃烧的酒，递到周予骎面前，火焰在他掌心之上舞蹈，心底藏着一些遗憾，如果一个没有感情的空心人，献上了整颗心脏可以称为爱吗？

“周予骎，”他叫他的名字，目光灼灼，“许愿吧，对着火。许下你未竟的心愿”

周予骎怔住了，看向池烨，又看向那杯燃烧的酒，眼底情绪翻涌。

湖心的小船轻轻晃动着，如同漂浮在时光的河流之上。那一簇火，是这片水域之上最灼热、最明亮的存在。

周予骎凝视着那跳动火焰，又抬眼深深望进池烨眼里。他沉默了片刻，周围的寂静仿佛被无限拉长。然后，他极其缓慢而清晰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被湖风轻轻送出，却一字不落地落入池烨耳中：

“那我的愿望是……”

“希望你的这趟旅程，永不结束。”

火焰依旧在安静地燃烧，映亮他浅棕杏色的眼瞳，里面盛着最纯粹的星光，和最坦诚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