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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第3页）

楚韫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本日记的封面，闻言动作一顿。

“他是多么偏心，楚韫，”宋清峦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语气平静：“当年我入门的时候，日夜钻研苦练，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真正被他看在眼里。我成为了他唯一的徒弟，他向我承诺，日后会将毕生技艺都传授给我。”

楚韫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就听宋清峦接着说：“那时候，我以为我终有一天会继承他的衣钵，为此一个人偷偷高兴了好久。很多个夜不能寐的晚上，我都在幻想我能像廖叙生一样站得那么高，做出真正顶尖的茶叶。”

“但后来，你出现了。”

宋清峦自嘲般地弯了下嘴角：“廖叙生那么严苛的一个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把你收为了徒弟。这也就算了，你的存在就像是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原来不近人情的廖叙生也会手把手地教人从最简单的采摘杀青做起。”

楚韫沉默着，神情有些复杂。

“但真正让我心寒的，是他决定把云栖竹露的制作工艺传授给你。”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无意中听到了廖叙生和朋友的对话，他向来最敬仰的师父叹了口气，说道：“毅滔，我打算把云栖竹露的工艺传给小楚。”

那个朋友语气惊讶：“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不是说要传给你那个大弟子吗？”

然后他就听见廖叙生痛苦的声音，很久之后才在屋子里响起：“……我知道，但我对不起小楚，这是我唯一想到的能补偿他的方式了——”

“什么叫‘对不起’？”

廖叙生没有回答，那个朋友也就没再问。之后他们就换了个话题，屋子里又响起了两人的谈话声。

但宋清峦却久久未动。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却像是寒意游走在四肢百骸，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但他终究是没有闯进屋子，质问一句“为什么”。

他那时不过十八岁，他还太年轻，高傲的心气不允许他撕破脸皮、折下脊背，卑微地去追寻一个原因，甚至于也未曾想过那个“对不起”背后的深意。

那天之后，恨意的种子在心中潜滋暗长，最终变成了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让他再也看不清正确的道路。

楚韫静静地注视着他：“那你应该恨我，而不是师父，毕竟是我的出现夺走了你的一切。”

宋清峦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我不恨你，是廖叙生言而无信，我该恨他。”

楚韫知道宋清峦对自己的心思，但在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对方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廖叙生身上，只会让他觉得更加荒谬。

恰在这时，宋清峦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听对面说了一大长串内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他挂断电话，站起身来，突然说道：“其实这本日记里还记录着廖叙生研制雪听松风时的思路。”

他看清楚韫细微的神色变化，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让雪听松风的归属权回到廖叙生手里，但仅凭这本日记不足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楚韫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就听他接着说：“你还需要我的作证。”

宋清峦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他压抑着心底的颤抖，说道：“抱我一下，小楚。抱我一下，我就帮你。”

楚韫的目光长久地与他对峙，半晌他弯起嘴角，缓缓摇了摇头：“你想多了，我已经不需要了。”

那是一个充满着讥讽与蔑视的微笑，宋清峦神情变得一片空白：“……为什么？”

“一个残次品，却被奉为佳作，我师父在天有灵都会觉得羞愧。”楚韫语气平静，字字句句清晰无比：“我会做出更好的雪听松风，完成师父未竟的心愿，让余晋华毕生最引以为豪的作品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所以，收起你那些卑劣的手段，别再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