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知道,那种到了夜里,有尸怪在屋外游荡,你不知道它们会不会进屋,今夜会不会轮到自己的感觉太可怕了,镇上的人都受不了。我们去找长善商量,但长善不理我们,于是、于是我们就一起想了一个法子。”
奚琴:“抽签?”
“是,抽签。把镇上十五到五十岁的人的名字写在木签上,等到尸怪差不多要吃人了,便抽两个,送去祠堂里关起来。祠堂的柜子里有血衣和骷髅头,尸怪们会循着气味找过去,然后……”
难怪了,刚进镇子的时候,那个偷了木签的男童宁可手指被掰断也不肯交出母亲的木签。
谁都不希望自己的亲人牺牲,如果有替死鬼就好了,所以那些孩子见到他们,才会露出那样欣喜的神情。
“如果有替死鬼就好了。”钟伯也道,“后来,我们就把目标锁定在了要去风过岭的外乡人。”
“风过岭的路不好走,要穿岭的人,通常都有要事在身,不愿在镇上停留,我们也不敢过于热情,担心外乡人反倒因此起疑。想来想去,只好借蛮尤菩萨的传说,杜撰出一个问神节,把来客留下。“
奚琴道:“你们今夜找的借口是问姻缘,如果来客中没有夫妻呢?又该问什么?”
“什么都可以,人一辈子的愿望很多,不问姻缘,还可以求子,不求子,还有人问长生,盼富贵泼天,乞荣华显达,‘洞房’也一样,改一改就成了求子间、富贵屋。“
钟伯看了一眼被储江絮赶来客栈的尸怪们,垂下眼,哀叹一声,“眼下你们都知道了,这些尸怪,正是道观这些年来不知所踪的弟子。我们对不住诸位仙人,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确实起了歹念,可是我们,我们也是没法子啊……“
钟伯说到这里,不禁哽咽出声。
阿织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再往下说了,问道:“就这些,没了?”
钟伯道:“我已经我知道的全部告诉诸位仙人了。”
阿织皱了皱没,不跟他兜圈子,直接把自己的困惑处问出口:
“既然你也称道观的弟子为尸怪,那么我且问你,他们的尸身中,为何会有魂魄残留?此其一。其二,如果我记得不错,这些尸怪都是受长善驱使的,但从你的讲述中我发现,自从长善把这些尸怪驱来镇上,他似乎就不见了,他去了哪里?其三——”
阿织说着一顿,目不转睛地盯着钟伯,“你所说的当真就是全部?你,还有你们这些镇民,身上没有任何异样吗?”
钟伯听了这话,浑浊的眼珠子蒙上一片灰败之色,似乎不解阿织为何会这么问,“我、我们只是凡人,我们能有什么异样?”
阿织也不知道。
从一进镇子开始,她就觉得镇民古怪,眼下整个故事听下来,她却没找到这些镇民古怪的地方,似乎他们只是因为不小心知道了长善的秘密,所以被他迫害,并没有真正参与到整个事端中来。
“至于阁下问的长善。”钟伯道,“去年长善把阿袖带回来以后,他自己也受了伤,近两月都在风过岭里养伤,等闲是不出来的。”
章钊道:“你说长善在风过岭养伤,那你可知道他具体在何处?”
“我、我知道。”答话的是一个穿着粗布衣的年轻男子。
阿织看过去,他正是昨夜拜神的“新郎”之一,那个干瘦妇人的丈夫。
干瘦妇人直到此刻都十分害怕,双手缩在袖中,露在外头的手指不断发颤,粗衣男子一边宽慰她,一边对阿织与奚琴说:“实不相瞒,昨天如果不是你们来了,该去喂尸怪的,就是我和我娘子。我娘子因为这事,这几日吓得神志不清,如果几位仙人能帮长寿镇除掉长善,在下愿意为仙人们带路。”
第40章定魂丝(一)
这话出,钟伯也跟着道:“昨夜的确是我们害苦了诸位,但诸位是仙人,连尸怪都能生擒,想必本事不小,我知道我们没脸说这话,可……如果可以,请诸位仙人帮长寿镇除掉长善!”
另几个镇民也顾不上害怕了,当即恳求道:“求诸位仙人帮帮我们吧——”
楚恪行最厌恶凡人,看着这几个凡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他只嫌脏,一脚踢开足下的凳子,把离他最近的两个凡人撞开,落了个密音结界,问:“诸位,怎么说?”
章钊道:“自然是去风过岭看看。”
楚恪行满不在乎道:“我也觉得可以去看看,倒不是说要帮这些凡人,这姓钟的老头说了,长善那道人会吸食人的灵力,跟焦眉山那只食婴兽一样,说不定长善当年要在此地造道观,就是因为发现了溯荒。我们这就去风过岭,找到长善,应该就能找到溯荒了。”
楚宵本来就是楚恪行的侍从,听了这话附和道:“属下听从公子的意思。”
这时,阿织反对道:“不好,太冒进了。”
几人都别过脸来看她,楚恪行更是露出鄙夷的神色,他们一行七人,除了白元祈,就属她修为最低,他冷笑一声:“姜仙子若是觉得害怕,可以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