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重做了饭两人吃了,夜间,陈乖宝就跟爱妹睡觉。
大闹一通,公子连老爷都敢指着鼻子骂,谁还敢管他,自然是他想跟谁吃饭就跟谁吃饭,想拉谁上他的床就拉谁,没人再在他跟前说规矩。
夜里外头风停了,很安静。
室内,爱妹伸出细胳膊给公子揉心口,温柔小意:“别生气了,公子。”
陈乖宝本是盯着床顶想事情,现下把他的手拿下去,翻了个身对着他,把被子给两人往上扯了些,见他脸色还一直是微白的,跟他说:“俺没生气,你别怕。”
“俺不跟他们生气,俺想好了,俺反正要走,俺得找俺哥去,那红头发的仇……算了,俺不管他了,俺不是这的人,犯不上跟他们生气,跑了就成,犯不上为他们扯皮。”
爱妹惊了一跳:“跑?公子,您真要跑么?”
“不然还是假的?”陈乖宝提到这里,脸上才有了些开心得意的神气,他趴在爱妹耳边眼睛亮星星:“你不知道,他们以为俺是天天到处玩呢,其实俺把这里都摸透了。”
他躺回去小声说:“俺要是正大光明硬要跑走,怕胡嬷嬷又伤心,她总是摔到地上,腿脚也不好,俺跟她又没仇,她对俺可好。”
“就只能偷偷跑了,俺这几天看清楚了,七禽房后头那片小林子是新包进来的,俺明天也说要去那里玩儿,那后头有一堵新墙还未泥实,上面有个老大的缺口,那里是外院最偏处,围栅圈着,只有外头来的工人在里头活动,像院里站的这些看着俺的大块头们都很少,府里所有工人每日晌午都有一次歇晌吃午,吃午的席面在内院的下人房里,那里人就更少起来,地方又大又乱,没人的时间又最长,足有一个时辰,小心些的话,足够俺混进去跑了。”
爱妹听得微张了口,把公子仔细看看:“公子,您……您到底傻不傻啊?”
陈乖宝瞪他:“你也把俺当傻子!你跟他们一样么?”
“不是不是!”爱妹赶紧摆手,搂上公子的腰,两人身子贴着身子,他比陈乖宝稍低些,柔柔弱弱地把脸挨上公子胸膛,他还记得公子今天掀桌子的样子,很吓人,也……很有男人味儿,羞涩地道:“我知道,公子愿意跟我说这样的秘密事,是公子疼我,心里有我。”
“我……我也……喜欢公子。”
陈乖宝见他羞得小姑娘似的,还挺好看,就摸摸他脸,想了一回:“你会说出去吗?”
爱妹道:“不会。”
陈乖宝道:“其实俺也挺喜欢你的,你像只小兔子,你愿意跟俺一块儿跑不?等俺找到哥哥了,跟他说一声就行,咱们就在一块儿,他最疼俺了。”
爱妹却笑笑:“不了,我还是在这儿等着您回来罢。”
陈乖宝又让他气着了:“你是不相信俺能跑了?”
把他从怀里推开,转过身,双手抱着生闷气。
爱妹同他相处下来,知道自己看得没错,这就是一派的心性单纯,把谁都看作一样,不是轻易会打骂人的恶人,并不怕他,在他后头拍着背劝说:“其实啊……公子……我觉得咱们也可以不跑的,老爷对您很好啊,您看看,那么足分量的金弹弓,您说给人就给人了,这屋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尽他能有的,都给您了,别人家的老爷,我见过的主家,从没有这样溺爱孩子的,父子俩个或鼠儿避猫,或仇人一样的大有人在。”
“老爷只是生得面凶,其实人可太好了,我被那恶人欺负的差点死了,是他派人来管我,又给我银子,您不知道,我原来跟的那婆孙俩是什么样的人物,那才是真的坏呢,想起来我就怕。”他拍拍心口,浑身凛了一下,继续柔柔弱弱道:“……你们父子俩,都是好人,做什么要一直这样呢,老爷嘴里不会说,其实我知道,心里好疼您的。”
“秦指挥史惹了您,这个我也听说了,知道是他不该,可他也可怜啊,他是被他那妹妹带累了,我听院里护军们嚼嘴时说过,生得那副模样没人喜欢,孩子时候在边关讨生活艰难,遇上了带着孩子的一个年老流莺将他收养,后来为了出去给他拾块马肉充饥,那流莺被流寇的马活活踩死,秦指挥史认了她做娘,娘又是为他死的,便到死都欠他那妹妹的,什么时候求到他跟前都是英雄气短,不得不答应,这些年不知道帮她做了多少事。”
“我知道他拖您在马后是事实,您生气是应该的,可您想想,您要是跑了,这不是更不划算!”他一下一下抚顺公子的毛,笑建议道:“正好老爷疼您,您身份贵重,拾掇一个杂血还不容易,他现在又被革了职住在咱家,您只要留下,怎么收拾他还不是任您的意思。”
“您觉得呢?”
陈乖宝半晌转过来,是忍不住背过身哭了有一会儿,给爱妹吓了一跳,连忙给擦,陈乖宝让他擦着眼泪,只说:“你不用劝了,俺就是要走,你不知道,你也不明白,俺要是再留在这儿,他俩能把俺活吃了!”
“俺也想俺哥了,这世上,就他好。”
“等俺找着他,先打他一顿,让他给俺道歉,然后俺俩就回琼州,还是那里好,有荔枝吃,还有椰子水喝,还有狗儿跟大黄,徐婆做的鱼饼也香,俺们回去,再也不出来,就好了。”
“俺不是你家的宁茸,你们再找找吧,俺叫陈乖宝,是俺哥取的名儿,俺本来是山上的一只狐狸,那天就咬了一口黑蛇,它又要吃人么………”陈乖宝包着眼泪委屈巴巴,气得很:“谁知道它有毒了还是咋!给俺整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