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有了女主人,韩鄢他们就敢不听吩咐了,思及此处他也动了气,负身而立冷对她,“王妃,你的胆子可是不小。你的恭顺谦和呢?你张家的礼义廉耻呢?”
张合德本就是好心一片,有心与他修复新婚夜之间的龃龉。
如今却被当做驴肝肺,甚至一度被责备,哪怕是纸扎做的人也有些脾气,故而停下了脚步。
“殿下呢?殿下可有夫妇间的道义?新婚之夜可有抛却新人,守着书房过一宿的道理?”
她言及已经因蒙受屈辱旋即而泣。
三皇子见此状,不由大动肝火,他儒雅随和的表象随即被撕碎,戟指挤兑她道:“夫妇间的道义?张氏,你既入此门,当明白为人妻室的委曲求全。”
张合德被他的横眉冷对所吓到,手中的碗不由脱手,碎裂当地。
以至于那羊汤的膻骚味逐渐弥漫开。
三皇子闻后不由掩住口鼻,怒斥下人赶紧拾掇。
张合德自知自己做了错事,不闻身后人的叫住,只顾着低着头、掩下笑,带着侍女逃了回去。
“王妃,咱们何必故意讨嫌呢?”
小侍女欣妍不安地跟着张合德,只见她清淡的眉也未扫,脸上也不曾施铅华、丹朱,整个人都素净而青葱。
张合德冷哼一声,说道:“我的日子难过,大家都要跟着一起。我说不嫁、不嫁,偏要我嫁!好啊,那就受着我的难熬吧。”
殿内,欣妍将熏了菡萏香的华袍,为三王妃穿戴。
她手下系着那细带子,束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不由抬头说:“王妃才嫁进来几日,就瘦成这样了,今日出席叫老爷和太太看到必然心疼。”
张合德冷笑,讽刺自己说:“心疼我?哼,是心疼自己的官声和前途吧!他们对兄长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我呢?说出去我是太太生的,其实我倒不如小官家的女儿。”
看着前后忙乎的欣妍,张合德干脆自己穿戴,走到梳妆台前草草拿起螺黛描眉,等她将胭脂拍在掌心,用手指聚拢拍在颊上时,就听到了下人传报。
“殿下来了,妾身也快收拾妥当了。”
三皇子面色不善地迈入门里,他投过菱形窗镂看到了对镜梳妆的女子,下意识地厌恶这些,道:“莫要熏香,我说过多次了,是故意刁难吗?”
张合德一叹,就比着那根香檀木钗斜撑入鬓,说:“殿下吩咐地又晚了,今日又熏了新的香,只不过是荷花香,味道不大的。”
她扭头看着他的脸色,假意委屈巴巴地皱着小脸,“殿下不来看妾身,妾身也只能同母妃讨教些制香之道,打发时间了。妾身如此也是孝敬于跟前,原先并不明白殿下的喜恶。”
三皇子不耐烦地被伺候着换了一身耀眼的袍子,一边打掉穿青衣的侍女近身侍候的手,一边训斥:“好没规矩的贱人!何敢拉扯本皇子?”
侍女连忙认错,磕着头为自己求情。
张合德收拾完毕,披着轻纱走到跟前,睨了侍女一眼,就笑着说:“若是殿下觉得碍眼,打死也是好的。”
侍女呆愣当场,随后立时跪向三王妃,扒拉着她的裙摆,哭诉着自己的不得已。
“王妃娘娘,奴婢只是无心之失,绝没有有意勾引。奴婢家里还有一弟一妹,不能没有奴婢撑着啊!”
三皇子视若罔闻,随口一句“那就拖下去吧,真是晦气。”
当下便走来两个婆子,用帕子捂了她的嘴,便拖着她下去了……
宫内,张合德不置一词地坐在席间,听到林妃提到她,不敢耽误,连忙出席跪着,听她的吩咐。
林妃林少茹气血充盈,笑语盈盈地同皇后宣其霭打趣道:“娘娘,您来掌掌眼,看看我们茂儿的新妇如何啊?”
宣其霭淡然入定,慈爱祥和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行礼的小辈,笑着叫她起来,点着头说:“不错,是个标志强健的好孩子。看着要比梁茂年长稳重些。林妃,你福气不小。”
林少茹低头一笑,侧眼就瞧见了翻着白眼儿的姚妃,不由更加得意,却还是拿捏着分寸恭敬地对着皇后说:“要说这福气啊,依妾身看还要首推姚铋啊!灼华那孩子的驸马,可是个清俊的后生,极善丹青又通晓诗词歌赋,尤其是那山水写意,这夫妻两个何愁不甜蜜?“
说着她就撇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姚妃,姚铋知道她要面子,却也是真心实意地因为自家的好姻缘感到高兴,于是起身对着皇后一拜,讨好地说:”这自然是皇后娘娘的功劳,若非娘娘的仁德宽宥,否则也不能为荣邑找这么一门好姻缘。“
宣其霭满不在乎地看着她们之间明争暗斗,多少年了,这两个人依旧还有小孩子脾气。
看着可怜的张合德,她便说:“好孩子,梁茂对你好吗?你们夫妻间千万要和睦,不要因为年轻气盛便离了心。三皇子是个诗书脾性,好钻研这些文墨典籍,平时总不免因为这些古怪玩意儿闹脾气,你多少担待,却也不要过分容忍他。他若犯错,本宫为你做主。”
张合德很难不因为眼前人的贴心会意而感动,故而对这皇后行大礼,“媳妇谨遵母后教诲,望母后千秋长乐!”
原本还在和姚铋暗暗顶嘴的林少茹,顿时就因为自己媳妇的话面如菜色,袖子里得手暗暗握拳,复又一点点地松开,望着张合德的眼神,一寸寸渗着寒意。
姚妃看在眼里,轻摇着小扇,神色莫名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