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江远廷站了起来,打破了这片岑寂:“喝水吗?”
“好,谢谢。”颜浠月随口答。
“咖啡喝吗?”
“什么咖啡?”
“蓝山的。”
“好啊。”
江远廷看着她指尖飞舞个不停,眸底沉了沉,走了出去。
耳边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颜浠月回头张望了一眼,拉直的脊背瞬时放松,脑袋一歪,贴着茶几就趴下了。
再把眼睛一闭,身上紧绷的弦似乎倾刻之间全都瓦解,灵魂解了束缚,变得轻飘飘,像要剥离开自己,只留下乏困的身躯沉甸甸得往下坠。
颜浠月脸面对向厅门,耳尖用力放着听觉,可是好像过了很久也不见江远廷回来。
这压不住的困意排山倒海,趴在茶几上的姿势又很不舒服,她索性合上笔电,爬上沙发迷糊一会,等着那杯有人主动为她冲泡的咖啡。
而江远廷在厨房也的确花了点时间。
饮水机已经关闭,他要重新打开烧水。
他又去男生寝室把超市购物袋提下来,从里面拿出一袋咖啡,和一个白色冰裂图案的陶瓷杯。
他猜到颜浠月来得匆忙,肯定没有带水杯,这就给她买了一个。
新杯子要消毒,还得多清洗几遍,等水烧好了,他又从公用的水杯里随便给自己拿了一只,合着颜浠月的,这才一起冲调了两杯咖啡。
可是等他一手一杯端进客厅时,之前精神抖擞的人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江远廷放下咖啡,走到颜浠月身边,弯下腰轻声唤她:“颜浠月。”
女孩没有应,怀里抱着个抱枕,安静地侧身卷曲,像只小虾米,一动不动。
“浠月。”江远廷放低了身架,几乎俯到她耳边。
颜浠月含糊“嗯”了声,眼睛依然没睁。
“去房间睡。”江远廷将自己的手穿过她后颈,试图扶她起来。
“嗯……不要……”颜浠月扭捏得动了动,推开他,迷迷糊糊地喃喃发声,“只有上铺,我不要睡上铺。”说完,把抱枕在怀里抱高了些,继续睡过去了。
上铺?
江远廷站起身,这一刻似乎才明白颜浠月为什么一直强打着精神不肯睡觉的原因。
那年,颜浠月13岁刚到英国,寄宿在学校,第一次睡上铺,起先还兴奋来着,可是后半夜夜起,人直接一个踏空,摔了下去。
好在抢救及时,性命无忧,可摔碎了膝盖骨,坐了好几个月的轮椅才好起来。
那之前,他对颜浠月一个人去留学一直持着反对意见,毕竟她还那么小,才13岁,可小丫头一意孤行,她父母也放任她。
而他自己那时候也要去美国留学,事情一多就疏忽了。
直到第二年,他暑假回来才得知这件事,大为震惊。可见到颜浠月的时候,她蹦蹦跳跳得没事人一个,他才没话说了。
现在,听到她梦呓般的真相,不知怎么勾动了他心里的歉疚。
这份歉疚说不清道不明,有自己当时反对的不够坚持,有自己漠视未理的疏忽,还有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就教人心疼的过意不去。
他走出客厅,拉开大门走到户外,划开手机给陈学彬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