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太极宫,她头磕在冰冷的玉石上。
圣人隔着帘幕没有言语,但是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在揣测她的心思。
好在最终,他还是应了此事。
这一路上章问虞始终紧张不安,唯一能缓解焦虑的便是一遍遍默写上一世的事,可不知为何上面所写只有她一人能见,而平周等人只称看见她在作画。
多次试探之后,她隐约猜出,上一世的事都是不可言语之事,除她之外,无人能听能见。
她一直忍耐,直至打听到江姐姐去了茶馆,章问虞便寻了借口去,她知晓江姐姐是第一回见她,本来陌生,甚至于她还是胥衡所谓的未婚妻,却不想江姐姐依旧温和,甚至在她追问时,也是无奈居多。
章问虞害怕江姐姐被胥衡所骗,一时冲动便追了上去,告诉她上一世之事,谁知言语之间江姐姐忽然晕了过去,茶馆一时嘈杂,堂兄只得先带自己回到驿站。
这边长孙玄说完之后便战战兢兢看着胥衡的脸色,“小友称,此事与帝姬无关,望少将军莫要牵扯旁人。”
胥衡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我知晓了。”
说是如此,眼眸中的杀意并未消退。
长孙玄恍然顿悟,终于明白这位主的心思,胥衡根本没想过放过这位福安帝姬,从他带人来便打定主意——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他要以福安帝姬的命给藏在暗处的虫蚁表明,若是敢动小友,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饶是长孙玄也是想暗骂疯魔的程度。
可揣着江愁余的话,他还是一板一眼说道:“少将军,小友还托我给你传句话。”
“什么?”胥衡垂眸看着寒刃,忍不住心想,她一向心善,无非便是些求情的话,可这一次他绝对不能让。
长孙玄闭上眼,一口气说完:“小友说,若是您闻言还不回去便死在外边,不必回去了。”他大气不敢喘,生怕说一半就没命了。
谁料说完,眼前的人迟迟不语。
长孙玄半睁开眼,就见胥衡脸色沉如水,“她真如此说?”
“不敢乱传。”
胥衡复又看了他一眼,抬步朝着外边去,忽而又想到什么,冷声道:“你带着暗卫将尾巴处理好。”
说罢,便出门上马远去。
长孙玄欲言又止:“……”少将军那是我的马。
一向负责皇家仪礼之事的章修抬袖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神情茫然:“……”
院子众人唯一先有动作的是章问虞,她急忙朝着内院去,嘴上喊道:“平周,将圣人赐我的补品和药材都整理好给江姐姐送去。”
长孙玄终于回神,见着其余人脸上的震惊,他难得露出笑意,对着章修道:“今夜少将军听闻驿站有北蛮人闯入,一时护君心切,故而带兵守卫驿站。”
章修第一次同这位诡士交手,停顿片刻,亦扯起嘴角:“长孙先生所言极是,吾还要向圣人请命,重赏胥少将军。”
言语之间,两人便将此事遮掩过去。
……
胥衡匆匆赶回到院子里,便见江愁余的房间还点着火烛,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在同人说话:“不必守着我,你回家吧。”
王华清坚持:“你别想背着我看新话本下册,我就守着你,断了你的险恶心思。”
江愁余笑了两声,心思被人拆穿也不怕,反而道:“你再不走,胥少将军便回来了。”
提及这事,王华清疑惑:“你便如此肯定胥少将军会回来?”要知道,她可是听说胥少将军一向独断,最是不喜拦他之人。
江愁余正想说什么,便见外头映了人影,他踏进房门,冷沉目光落在江愁余身上。
王华清见状便道:“我阿爹难产,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江愁余:“……”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话说完人就一溜烟跑了,屋内只有江愁余与胥衡两人。
“你让长孙玄同我说,如若我不回来便死在外边?”胥衡眸子微微眯起,本身没有笑意的脸更是皱起眉,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江愁余看他这样居然不害怕,只觉得心虚,当时是真在气头上,毕竟是龙傲天,当着旁人面这般说也是折了他的颜面。
虽是如此想,她还是抬眼迎上对面深邃的眸子,企图跟他讲道理:“福安帝姬没有伤我,你不能滥杀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