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早在这里,一直没有等来姜姮。
明明昨晚她还在饭堂用饭的,今早就不见了,当是被人连夜紧急召回。
他们要姜姮去做什么?
燕回猜到了,却一直自欺欺人地抱有几分奢想,或许,是他猜错了呢?他们到底是阿久的至亲,是她的父母,兄长,夫君,怎么会那样待她?
但眼下卫国公的反应,他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燕回默默攥紧了拳头,面具下的一目深深望了顾峪一眼,移开目光空空茫茫地望着前方,说道:“卫国公还是与我一个出入的令符,我自己去看归义夫人。”
顾峪第一反应是要拒绝。
但圣上是默许镇南王使主理归义夫人一事的,他也清楚,镇南王使审理此案时,极可能不让他们参与其中,眼下他索要出入令符,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他已对姜姮交待过说辞,也和她推演过具体情境,倒不怕镇南王使看出破绽来。
“怎么?怕我私自带走归义夫人?”燕回见顾峪迟迟不应,故意这样说。
顾峪淡笑了下,“萧参军,应当还没这个本事。”
“那卫国公如此犹豫,是怕什么?怕我自己去看归义夫人,问出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来?”燕回故意激将。
顾峪又是云淡风轻哼笑了声,“我们行端坐正,不会因为亡国之耻迁怒于一个妇人,萧参军堂堂男儿,应当,也会秉公处置?”
燕回讽刺地笑了笑,秉公处置?让自己的夫人去替姨姐坐牢受讯,还在这里与他说什么秉公处置?
燕回不想与他多言,淡声道:“自然。”
“既如此,萧参军且静候,明日我便差人与你令符。”
···
第二日夜,顾峪才差人送令符与镇南王使,“不必着急,迟些送到也无妨。”
亲随刚刚领命退下,顾家小妹又寻至书房,站在门口朝他探头,讨好地问:“三哥,我能进来么?”
顾峪微颔,顾青月才敢踏进门槛,看着他欲言又止了几回,终于开口:“三哥,你可知道嫂嫂在伊阙山供了一尊三丈石佛?”
顾峪自是不知,但想女郎虔诚,笃信佛祖,供养石佛也无可厚非,遂未表态,只问小妹:“怎么了?”
“你知道那要布施多少钱么?三千贯呀!”顾青月觉得太过靡费了。
顾峪只当又是长嫂嫌姜姮崇佛无度,不欲出这三千贯,才叫小妹来说,想了想,道:“她也是为家人祈福求安,此心可贵,便随她吧,三千贯,让长嫂从我的例银里扣。”
顾家自贫时即同居共财,现今依旧如此,顾峪封赏、月俸、食邑、职田、永业田等等一应所得全由长嫂统一打理,他的花销也是每月发放固定例银,长嫂怕他用处多,每月与他二百贯,他此前常常在外征战,自然是用不着的,所积攒的,应当也不止三千贯了。
顾青月闻言,知道兄长误会了,连忙摆手:“我不是来要钱的,这事长嫂不知,是……是我们在观音寺,湖阳公主告诉我的,是她说,皇亲国戚都没嫂嫂这般侈靡,我是觉得,嫂嫂是不是,太张扬了……”
顾峪明白了小妹来意。
她有意嫁秦王,和湖阳公主走得很近,也很在意秦王那厢对顾家的看法,秦王素有俭朴美名,如今姜姮这般做法,怕会让秦王那厢误会顾家家风侈靡,对她也失了好感。
“偶尔一回,无妨。”顾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