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吴大牛捏起下颚灌满了酒液,呛的说不出话。
守卫头领的声音响起,毫无波澜,像是捏死了一只苍蝇:“坏了规矩,皆此下场。今日见了血,想必各位今晚会玩得尽兴。”
“来人,把他扔到后巷。”他利落地挥挥手,听急匆匆赶来的仆役耳语几句,一声令下,“楚爷有令,今晚每桌送美酒一坛,给各位压压惊!”
看客们瞬间沸腾,眼中带着见血后的疯狂,各自回去抄起了筹码。
这边,仆役们一拥而上,利落地处理血迹和凌乱的赌桌。余光里,那挑事的青衣男子早就没了踪影。
林蕙混在清扫的仆役中,悄悄顺着连廊摸去了后巷。
后巷此刻一丝光线也无,被不远处的楼宇遮了月色,只剩下略有泥泞的地面还泛着最后的亮。
她踏着水声靠近,一言不发。
吴大牛右臂被切断的伤口此刻泡在泥水里,痛得他蜷缩在一处,忽而听到脚步声,他惊慌地求助:“求求你,救救我,我给你钱……只要你能带我去看大夫,我什么都答应你!”
那人高大却单薄,巷子太暗,他根本看不清那人的容颜。
他腰间一松,暗自有些欣喜,莫不是将他绑在背上带去医馆?
“对对对,你背着我,这样……嗬……你……”
那细长的腰带将他口中未尽的话扼死,逐渐收拢,布帛间发出摩擦的细微动静。
他感觉全身的血在一瞬间涌入头顶,眼球几乎要胀裂出眼眶,分不清是巷子里的暗还是窒息让他眼前一片黑暗。
他双脚拼了命地蹬地,左臂用尽力气卡入腰带间向外扯,妄图争取一丝生机。
“你……是谁……”
对方见他还能发声,双臂猛地一用力。
“嗬……”
酒劲上涌让他渐渐失去扭动的力气,脖颈处传来几乎断裂的疼痛,舌头不自觉地向外吊着。
脚下挣扎的动作失了序,渐渐缓下来。
再无半分声息。
月色被乌云半掩着,朦胧的月光照不亮小巷的暗面,黑如墨。
火把的噼啪作响,惊了那巷子里的暗,将它们烧个精光,照亮了一整条巷子。
“咚咚咚。”
粗暴地敲门声响起,陌生男人不耐烦地声音紧随而至:“开门!县衙官差查案!”
隔壁邻里的院子听到声音被惊动,走出来一个沧桑的妇人,她听着动静,唤了声:“春花,有人敲你家门呢……不像是大牛,你别怕。”
那妇人又道:“夫君,你陪我们一同去瞧瞧。”
火把将狭小的庭院照亮如白昼,也将赵春花面上的伤口暴露得一清二楚。
那为首的官爷嘴里还塞着根木签,说话间有点口齿不清:“你就是赵春花?吴大牛是你夫君?”
赵春花木讷地点点头。
官爷上下打量她几眼,语气生硬地又问:“吴大牛,平日里可有什么仇家?”
赵春花怕得直哭,眼泪串珠子一样落。
那李夫人忍不住多说一句:“官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春花胆子小,不禁吓呀,一向是她夫君吴大牛管家,这吴大牛也不在……”
“吴大牛死了!”他一口将嘴里那木签吐的老远,看起来彻底失了耐性。
赵春花一愣,眼前一片恍惚。
她脸色几番变化,耳根憋得涨红,才怯懦地回答:“他……平日里好赌,欠了许多人的钱,他也不准我过问。”
官爷旁边有人刷刷地记录着,他又问:“那你,今晚在他们家做什么?”
李夫人开口正要解释,便被官爷打断:“没问你,闭上嘴!”
赵春花瞧着那晃眼的火把,眼里还有未落完的泪:“我……没有钱,到李大哥夫妇家蹭顿饭。他们是我隔壁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