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那时已经畏黑,便在房内等着丹墨查清来报,却只等来了裴景。
那夜裴景话出奇的少,只是抱着沈清辞和衣而卧,整整一夜都没有睡着。
到天将亮时,裴景吻着沈清辞的唇,低声问他,“清辞,你也觉得朕无情吗?”
那时,沈清辞只是闭眼沉默着,没有回应他。
裴景知道沈清辞并没有睡着,也没有再追问。
天亮后的早朝上,裴景便下了那道屠灭满门的圣旨。
刘琦的话没有说完,沈清辞却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
那一整夜的沉默,终归也只有沈清辞知道而已。
“你不会。”
沈清辞笃定地说。
“为什么?”
刘琦有些不解,就连弥岳都不敢这么笃定。
沈清辞看着刘琦,忽然露出一个笑来,“你没他那样的本事。”
刘琦大为不服,“你也太小瞧人了!我在劳裕关,也是杀过几个辽人的!”
见刘琦恨不得立马列出他在边关杀鞑子的英勇身姿,沈清辞才收起笑,正色道:“你有所畏惧。怀恩侯的错,在于他拿天子当外甥,而你始终知道他是帝王。”
刘琦凝眉沉思片刻,也觉得有道理。
“那你觉得我能不能去说?本以为回到京中,我肯定如鱼得水,不知有多快活,可才闲了这么两个月,就觉得骨头疏懒了,竟还是觉得在劳裕关更自在些。”
“时机未到,再等等吧。”
沈清辞说完就拍马而行,朝尽头的河岸而去,“我记得前面有个凉亭,到那里坐会儿吧。”
刘琦赶忙追上,一扫方才的愁容,脸上扬起笑,在后面追问:“你真觉得我行?不认为我在胡闹?”
沈清辞不答,只轻笑了一声似在回应,扬鞭加快速度。
直到了河边两人才停下,沈清辞低头在柳树旁系马,还没起身便听到刘琦忽然大声嚷嚷。
“我看这里不好!咱们回去吧,康乐坊有一家新开的茶楼很不错,我带你去!”
沈清辞疑惑地回头看他,只见刘琦面色古怪,带着明显的惊慌,身形可疑地左支右移朝前靠近,挡在沈清辞面前。
似乎是刻意地想遮掩什么。
沈清辞略一偏头,刘琦赶忙将身子也偏向一旁,想要挡住他的视线。
可沈清辞目力极佳,还是瞧见了。
不远处的水亭中,有两人一坐一立。
坐着的那人,一身织金玄衣,虽只身着便服,却也难掩贵气,不是当今天子又是谁?
站着的么,身形清瘦,略显青涩,却是被千里迢迢从青州送至天子身边的郑子瑜。
“清辞,不是,你别误会……”
刘琦磕磕巴巴地下意识想要帮裴景辩解,张口结舌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沈清辞却只是朝他一笑,回身牵马。
“走吧,去康乐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