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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拨阴云,雪停了数日。
一辆宽敞却并不起眼的马车在数名神色肃穆、腰间佩刀的家将护卫下,缓缓从将军府侧门驶出。
马车帘幕低垂,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呼呼而转的车轮慢慢滚过街道,停在了奉京出城的城门口。
一顿繁琐的例行检查。沈槐于绢帕之上闷呕出血,直直晕厥过去,吓得守城的士兵忙着放行,生怕晚上一刻便叫人死在了城门口,平白沾染这无妄之灾。
出了城门,马车未曾回往巍峨的奉京城城阙半眼,一路远去。
直至随行的队伍彻底化作黑点,隐于天地,高楼拐角处的陆君越才下了城墙。
“你还说你对沈家嫡女没动心思,十天就有半个月盯着人家。你跟我实话实说,是不是你爹那个势利眼逼你上门退亲的?”展尉自然地拍上陆君越的肩膀,贯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
没问十天怎么生的半个月,陆君越只少见地白他一眼。
“你瞪我了你瞪我了,你指定是对沈小姐有意思!”展尉嚷嚷,像是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你前些日子故意让我去探听沈小姐病重之势,也是因为关心她吧?”
“查案。”陆君越长靴落地,边下楼边扔下两字。
“案子不是都已经结了,你还查什么?不用故意遮掩,喜欢沈小姐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只可惜娇花早夕,再加你爹那一拦,你怕是得抱憾终身了。”
“不过你当前也无他事,我祖母寿辰还有大半旬,你若是真心喜欢沈小姐,不妨一路追上去表明心意,总好过你独自……”
“诶?你真去啊?”
展尉尾在他身后下了城楼,却见他径直朝往城门方向行去,不由声音一顿。
“我若是记得不错,今天是你大嫂归省之日吧,你不回去?”陆君越不答反问。
“啊……是哦。”得了他的提醒,展尉这才记起母亲出门前的三叮五嘱,面色微苦,忙挠头寻府上小厮,“舶来,舶来!”
“我在这儿呢,少爷。”舶来从拐角处赶马上前,高声应他。
展尉蹦上马车,回掀起帘子一角:“我走了啊,君越,回见。我祖母寿宴你一定要来啊!”
他发梢的小辫荡来荡去,陆君越温润笑起作以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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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出城外二十三里路,在一新修的庙庄外停下,燃起篝火,准备过夜。
沈巍挑选的精兵家将都在檐角下警惕。
沈槐借着青玉的肩倚坐在柴火旁取暖,不时饮上两口青玉提前备好的水。温润过喉,她的咳嗽声渐弱。
她一旁的小火堆上煎了药。
青色雪莲,草木灵芝,地根黄……数多难得的珍名药材如小锅焖肉般在青石银罐里嘟嘟冒泡,似细雪轻落,药味氤氲成片,静默着一点一点将庙庄浸透。
月色未明,细鼾声绵延。
沈槐轻轻挪眼扫过檐角下睡倒的一群人,缓缓起身,绕过篝火后支起的小屏,褪去衣衫。
青玉将她换下的服饰、帷帽推过给一旁刚埋药渣回来的青檀。
“按计划行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