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黎明的微光,可以看到地上凌乱的脚印。赵蛮姜追寻着脚印的方向一步一步走,慢慢脚印只剩下一个人的,她心里直觉那个就是易长决。
顺着脚印一直走,在一个断崖处,明显有滑踩过的痕迹。很像是天太黑看不见路,踩空滑下去了。
赵蛮姜拽着一根蔓藤顺着断崖慢慢往下滑。断崖不深,落地一转头就看到崖底下靠着一块大石头的易长决。她赶忙下去,跑到他身边,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
——很凉,但是人还活着。
赵蛮姜松下一口气。
易长决面色苍白,身上的血差不多被雨水冲掉了,肩上和左腰处各扎着一支短箭。
但情况不妙的是,腰上那支短剑可能是因为滚下陡崖时候被压深了,只留了一个短短的箭尾巴在外面。这个伤口可能有些棘手,不知有没有伤及五脏,弄不好要致命。
赵蛮姜看着重伤的易长决,自己扛又扛不动,马也不知道被吓到哪里去了。她小心地把肩上一处比较浅的箭拔出来,用力按着伤口,用牙把身上的衣摆撕成布条,吃力地包扎着。
她还暗自庆幸自己挨过的打受过的伤足够多,处理这些不算全无经验。
但转头看着腰上的那处伤口,她也不敢贸然把短箭拔出来,只好先简单地处理一下。其他的一些剑伤没有特别深,暂时也不需多处理。接下来就是看看他什么时候醒来了。
赵蛮姜想去找他们那匹马,马背上还有他们的行李,那里面还有药,兴许就还有多点办法。
易长决清醒过来时,只觉头疼得似乎天地都在转悠,他努力想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只记得受伏后,好容易最后解决掉所有追击的黑衣人,却因为夜雨太大路太滑,跌下了断崖。
好像是摔下去的时候混乱中抓住崖上的藤蔓缓冲,但中途撞到了腰上的伤口,疼得晕过去了。
现在他躺在一棵比较大的树下,上衣似乎是被解过,腰上的箭还在,但是肩膀上的箭被拔出来了。
他还活着,像是被谁救了。
然后呢?是觉得自己重伤不治,人走了吗?
易长决已不能再深入思考,全身虚软无力。无奈之下,认命地闭上眼,试图调息。他想到那个奇怪的小孩,一身的谜团都还没解,就这样仓皇地让她逃了。
倒像真的在保护她似的。
易长决自嘲地笑笑,念及自己现下的惨状,觉着若是这样葬尸荒野,兴许都不会有人发觉。
也罢。应当也没有人会在意。
突然,易长决听到脚步踩在碎枝上的响动,似乎是有人向这边靠近,他警觉地眯起眼。
顺着响动的方向,他看到从林子里走出来一个人,瘦小的身形卖力地牵着马,脏兮兮的,一身的狼狈。因脚上受了伤,所以走路一颠一簸的,看着有些滑稽。
她看起来那么瘦那么小,背后是初升的朝阳,小小的人儿却像背载着满世界微亮的光,向他一步步走过来。
——原来是她!
易长决在心里生出一声认命的叹息。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赵蛮姜自己的行李已经散落不见,但马背上的行李都还在。
她把马背上的行李放下来,在他包裹里面找到一些之前疗伤的药品,还有些棉布之类的止血用具,原本都是给他先前的伤口备的。
她走到易长决身边蹲下,准备替他上药。一转头对上易长决半睁的眸子,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无措的站起来。
“你……你……你醒了……”
不知怎么解释自己的去而复返,也不知怎么解释自己为何想救他。赵蛮姜那张脸脏兮兮的,那双本就出挑的眼睛反被衬得过分的清亮好看。
“去生堆火。”易长决淡淡地说,一点也没有多过问什么的意思。
“倒是还有力气使唤人。”嘴上虽这样说着,但她还是起身离开去寻柴火了。
昨夜的一场大雨把一切都淋湿了,这堆火生地很艰难,烟很大,许久都不见火光。赵蛮姜在一旁手忙脚乱,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忙活了好久,一堆火总算有了些起色。
易长决拿过一把匕首,在火堆上烤了烤,然后准备取腰部的短箭。
“你干嘛!……会……会死的。”赵蛮姜紧张起来,说话都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