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路灵难得发自内心的讲述,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她也是跟路阿爻一辈的路家孩子,在路家,一辈的孩子在十三岁前都会被分在一个院子里,等长大之后选出家主,再各自分开,那么她跟葬身于此的三十多个孩子应该都是儿时玩伴。
我已经能想象到,得知死讯的她一一摆放这些人灵牌的时候心中到底该有多么难过,这样的痛苦,我仅仅是经历过一次就已经成了心魔了,那她呢?
我的目光在路灵身上停留了很久,但最终没有像从前那样劝慰些什么,因为经历过那些事之后,我明白这种事不是一两句轻描淡写的宽慰就能放下的,这些伤疤,是一辈子都要留在皮肉上的,也是无论用什么灵丹妙药都抚不平的。
“你刚才,想说什么?”我平淡地开口。
路灵被我一句话问的回了神,她轻笑道:“我想说,你变了很多,那天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你睡在床上,我几乎没有认出你。”
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除了那冒尖的胡茬,并不觉得自己有些什么变化。
“是吗?没有吧,肯定是我当时快要死了,太憔悴了,所以你才没认出来。”
路灵却无奈地摇了摇头,显然她并不同意我这个说法,但她也没有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我也就保持了和她步调一致的沉默。
其实我知道自己心里有很多问题,但问的多了难免显得矫情,路家人边界感很强,想必路灵也不想让我打听太多他们家的事,索性我就换了个方面的东西问。
“你们是在哪儿找到母虫的?”
“在一处山峰的洞穴里,那个地方很陡峭,没有路,你去不了。”
“哦。”
“他很好,你不用担心。”
“啊?”我大脑空白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路灵在说些什么。
路灵狠狠剜了我一眼,她转过身,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小声威胁道:“我是瞒着家里出来的,你回去之后,最好不要把在这里见到我的事情说出去,不然我保证你绝对活不到第二天。”
我被她逼到井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摔得我屁股隐隐作痛,但我的头脑仍旧保持着清醒,现在的我可没有那么容易被吓到。
我抬眼和她对视:“路阿爻不知道你来这儿?”
“不知道。”
“我走之后他提到过我吗?”
“没有。”
“那你来这儿属于个人行为?”
“算是吧。”
“那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救我的命的?按道理说,你不应该盼望我早点死才对吗?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来纠缠你们唯一的东家了。”我歪了歪头,眼神清澈,“不是吗?”
她被我问得一下噎住了。
“是他让你盯着我的?”
“不是,”路灵被我问恼了,她拔出腰间的刀拍打我的脸,刀尖很有分寸地从我的脖子边划过,她说,“我说不是就不是,你说话最好过过脑子,别太得意忘形了,再惹我生气,我就把你打进地里。”
我看着她恼羞成怒,笑了起来。
我这一笑,路灵显然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收了手,把刀重新插回腰间,重新恢复了那副高贵冷艳大小姐的做派。
这时,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于是我问:“当初,你们为什么要派那么多人去湘南?”
路灵冷冷瞥了我一眼,我本以为她不会回答,结果她却说:“为了寻找活下去的方法。”
“什么?”我甚至怀疑自己听岔了。
路灵却平静而坦然:
“因为我们怀疑,我们应该不是天生就短命,这种状况应该不是一开始就存在。”
我盘起了腿,坐在地上:“怎么说?”
“路家有几本古籍残页上曾经标注了这个地点,但家族在悠长的历史中出现过几次严重的断代,所以祖上并没有能够留下来什么富有价值的线索,”
“不过路家重组后,第三十二代掌灯人从古籍中发现了问题所在,继而组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调查,他们以罗盘定位出了残页上的具体位置,并派人进行测绘和勘探,但当时的结果十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