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断选了第二套。
祭舞前面的一些准备工作我们都给省去了,辰时我和陈苍海就从村长的院子里出发。
那双老莲巫的祭舞布鞋已经很旧了,鞋底还比较单薄,我怕地下的机关轴承多年不用,变得不灵敏,于是又加重了几倍踏步的力度,这就导致我的脚在石头路上被硌得生疼。
才跳到村口的三面神像时我就已经有点遭不住了,只能硬撑。
脸上的木头面具只戳了两个窟窿帮助视物,但能见范围很小,一路上我甚至只能听到陈苍海在不远不近的林子里敲打出的鼓点声,完全看不到他本人,我知道,那些路家人肯定也都藏在附近。
到达三面神像时我跳到第三段,阿依之前嘱咐过我,需要捏莲花手诀围着神像多转三周,以示对神明的尊敬。
我照着她说的去做,跳完第三段就开始绕着神像进行旋转,陈苍海其实不清楚我要经过的路线,但他见我没有继续前进,便不远不近地停下来给我打鼓点。
旋转不难,但身上戴着如此沉重的东西进行旋转就非常困难了,更别提我还要持着法铃做动作,腰上系着的绸带莫名变得越来越沉,我身上的汗水很快就浸透了贴身的短袖。
然而就在我转完三圈后在神像前稍作停顿之时,一阵呼啸的冷风突然卷着地上的草叶袭来,把我冻得浑身打了个激灵,我貌似是听到了林子里有人发出了一声微小的疑问,但我顾不上探究,咬着牙按照既定路线继续跳下去。??Ζ?
跳着跳着我就发现,四周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我穿着一身那么厚的祭服都不觉得热了。
我在这里呆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如今正值秋日,天高气爽,一般来说温度不会突然降得那么厉害,这也太奇怪了,我心中正奇怪着,突然发现眼前有一片雪白的东西从树叶的缝隙漏了下来。
我踏着步抬头,震惊地发现天上开始飘起雪花来。
这是要搞什么?莲母还负责降雪服务呢?
我看见大片雪花落到袖子上的第一反应是,老子自知舞蹈天赋不咋地,但好歹也一路到这儿一步没跳错,虽然不算诚挚但也没僭越,总不能是姿势太丑,把莲母她老人家给丑哭了掉雪花吧?
如果不是有个木头面具挡着,我怕我真的会被自己的傻叉想法逗得笑出声来。
但是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布鞋的鞋底还是破了,而我剩下还有不到一半的路程,这时候停下来,等于我要重头再来。
再跳一次我当然不情愿。
也许是我那三根香起了作用,也许是我的祭舞唤醒了这片土地曾经供养的邪神,无论如何,我都要继续跳下去。
我踩着雪继续,不过一会儿,我就看见了前方摆满镇鬼童子的尸洞,透过面具,我的脑袋骤然恍惚了一下,刹那间,大脑一片空白,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体却像被什么带动一样继续跳了下去。
这种感觉相当恐怖。就是你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肢体,你也不再记得动作,你像是被人用线提了起来,你的身体能持续地无休无止地跳下去,只有你的头脑是清醒的,你知道你出了问题,但你没办法说出任何一句话。
碰上这种情况,我只慌张了一瞬间就冷静下来,我感觉到自己的姿态与刚才完全不同了,现在自己的躯干和肢体更加灵动,手势也更加标准,甚至有可能超过了当年的老莲巫。
与此同时,我听见陈苍海手上的鼓点一顿,停顿的时间不长,可能只有半秒钟,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他离我最近,能够清晰地看见我的全部动作,他现在可能已经发觉到我的状态不太对了,但我们都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只能暂时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
我感觉自己像个陀螺,围着那尸洞转了无数圈,连地上的雪都被祭服上的绸带扫了起来,动作越来越张扬,舞姿越来越疯狂。
我是绝对不可能跳出这样的祭舞的,连我自己都觉得处处透露着诡异,就像面具之下的我,不再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