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劳顿七八日,睡上一觉或可恢复。然小主身子素来羸弱多病,非同常人,这般疲累,恐非一时半刻能缓过来。念及此处,海棠面上掠过一丝疼惜。
翌日晨间,众妃嫔依例往未央宫向皇后请安。
“皇后娘娘圣安。”
“皇后娘娘圣安。”
皇后娘娘似乎凤颜不豫?众妃嫔偷觑皇后紧绷的面容,心下揣测。
皇后目光扫过众妃嫔,不见云烟身影,她面色更加难看。
妃嫔每日晨昏定省,乃是宫规大礼。云烟竟敢不来请安,全然不将宫规放在眼内,更是藐视她这皇后威权,公然挑衅。
请安毕,众人散去。荣婉步出未央宫,敷了香粉的面庞上笼着一层淡淡愁云。近日皇上既未召幸,亦未驾临她宫中。
往昔皇上常召幸于她,自桃花镇一行归来后,数月间仅见三面,近来更是避而不见。她几次亲制羹汤前往求见,皆被挡驾。
她只能安慰自己是最近这段时日陛下太忙。
兰贵人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听闻宫中新纳了一位采女。”
淑妃:“何人?”
“乃一民间女子,陛下册为庶九品采女。闻说生得极是貌美。”
“能有多美?比得过璎妃?”
“这却不知。”
不过一个末等采女,淑妃原不甚在意。她瞥了眼斜前方的荣婉,嘴角微扬,轻笑道:“听闻近日皇上已不去某人宫中,如今又添新人,某人怕是真要恩宠尽失了。”
此言入耳,荣婉心头一颤。添了新人了?皇上新纳了民间采女?听说貌美?她紧咬下唇,心中愈发堵得慌了。
接下来两日,云烟依旧未至未央宫晨昏定省。
皇后面沉似水,心中怒道:云烟这贱蹄子,不来定省已是可恶,本宫传召欲施惩戒,她竟敢抗命不来!莫非本宫要见她,还须亲往不成?实是胆大包天,无法无天!
“今日定要教她知晓厉害!”皇后凤驾亲临寒霜轩。
寒霜轩。凝翠海棠慌忙跪倒,磕磕巴巴禀道,小主忽染风寒,身子不适,不宜见驾,恐将病气过给皇后娘娘。
皇后一愣:“染了风寒?”
“回、回娘娘的话,是……是的。”凝翠冷汗涔涔而下。实则并无此事。方才小主直言不见。然凝翠岂敢如实禀告皇后,只得擅自扯谎称病。
皇后追问:“可曾传过太医?服过汤药?”
凝翠心中大慌,以为皇后起疑,才如此问她。皇后若查问太医院,立时便要穿帮。她这一慌,面上神色愈发心虚。
皇后何等人物,见这婢子神色张皇,目光闪烁,岂有猜不透其中蹊跷之理?
“她并未染病罢。”皇后冷笑一声,“恐怕也非她命你扯谎。”
云烟那贱蹄子无法无天,她若不见她,必是直言相拒,断不会假托病辞。多半是这丫鬟自作主张,谎言称病。
凝翠噗通跪倒,连连叩首:“娘娘恕罪!是奴婢————”
皇后截断她话头:“滚开!”言罢,径直越过她,向内殿行去。
室内熏香细细,清烟袅袅。柔光透过轻纱帷幔,将一室内映得青烟般朦胧。
云烟身着素白罗裙,静静立于案前,执笔挥毫。
她一袭白衣胜雪,绸缎随身形滑落,恍若流泻的月华,清冷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