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惟烟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念头,拨开交缠的枯枝败叶,不停地用双眼寻觅她的衣角。
别死。
你千万别死。
她心急如焚地游荡在溪水之下,一时竟也分不清自己对她复杂的情感。
她分明恨极了她。
可现在云惟烟承认,她有点不想让她死得那么草率。
涌进耳鼻的溪水好似搅扰了她的思绪,云惟烟不停地有游向其他未搜寻过的水域,从担心惊忧逐渐心生麻木。
没有。
全都没有。
这片水域根本没有云含眠的踪迹。
以往她最顺手最熟悉的地方,可现在她忽然感觉十分陌生。
云惟烟不知疲劳地继续朝各处游去,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性。
岸边被蛇鞭控制的洛轻竺疯狂地抽打着这片芦苇荡,誓要将它夷为平地。
长期泡在水中的眼珠已经充血,视线中忽得闯入一个往下沉的人影。
云含眠!
被这背影刺激的云惟烟瞬间打起精神,飞快地游向她。
云含眠被水草缠住了双足,她的手无力地垂在身边,紧闭双眼,背上溢出的血液,好似挨了洛轻竺一鞭。
废力地解开了水草后,云惟烟双手接住了云含眠,浑水让她也有些难受,身子感觉沉甸甸的。
云惟烟甩了甩头,强撑着一口气,带起云含眠就往水面游去,小苇毕竟是凡人,再熟悉水性,可也做不到在水下不用呼吸。
她边游边时刻注意着云含眠的状态,或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陷入昏迷的云含眠双唇发紫。
糟糕!她快窒息了!
顾不得往日的恩怨,云惟烟当机立断地俯身吻上云含眠的嘴唇,柔软的触觉从唇瓣传来,好像吮吸着人间的棉花糖般,似有非有的甜味弥漫在二人的齿间。
云惟烟缓缓为云含眠渡气,手怜爱地抚摸她背上的鞭痕,支撑着她不再往水底坠落。
眼角划过一滴晶莹的泪珠。
可她清楚地明白,那是小苇为她所流的。
第32章前尘往事(五)
凭借对附近地形的熟知,云惟烟连托带拽,好不容易绕过洛轻竺,从溪水的另一头将她带到岸边。
逆游而上消耗了她最后的体力,云惟烟把人拖到溪流附近的树丛,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手脚发软地半倚在树干上。
“云含眠啊云含眠。”
她两眼放空地盯着平躺在地上的人,周身湿漉漉的,衣裙被水流中的杂物割破,残碎的布缕仍掩饰不住她姣好的容颜。
“我已经救了你两次,算对你恩重如山。”
云惟烟自言自语道,“那你该怎么报答我,事先说好,我才不要你像话本子上写的以身相许。”
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云惟烟深深地看了她眼,随即偏过头,小声嘀咕道,“下次我可不会再救你了。”
山风袭来,云惟烟搓了搓臂膀,认命地哀叹一声,俯身将云含眠拉起背在肩头,抚住粗壮的树干,慢慢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其实云惟烟对“家”没有所谓的归属感,但一想到失明的筱竹在茅草屋等她,小苇的心窝便暖洋洋的。
云惟烟难以理解小苇对筱竹的感情,若非身体的本能一直在影响她,她早已抛弃筱竹自个儿走了。
轻易对她人交付感情,在云惟烟看来,简直是世间最愚蠢的事,没有之一。
多年在修仙界纵横的经验告诉她,无论何时都应该为自己留下退路,尤其是对待像筱竹这类人,就不能有交集,因为容易成为被拿捏的软肋。
当然,只要足够绝情,世上便无人可以威胁她。
气若游丝的人沉重压在她的肩上,云惟烟无奈地甩了甩头,放弃了把云含眠原地丢弃的想法,轻一脚重一步,晃晃悠悠地绕道走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