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刻,张思远听见一个尖利的嗓音高声道:“新人双双往前站,月老见证配良缘——”
哪来的新人,哪来的良缘?
张思远脑子里只剩下一片浆糊,哪里还想得过来。他藏在被子中抖若筛糠,但外面的东西并不给他继续逃避的机会。
“咚咚咚,咚咚咚!”
院门外的人敲了第二遍。
这次敲门声的声音更大,但更令人绝望的是,下一刻,张思远听见了“嘎吱”一声。
他这两天听得熟了,知道那是院子门被打开的声音。
今天从红线媪那儿请回来的神像,不是还在墙上吗?
张思远方才以为这些东西是不能突破有神像的外墙,才会选择敲门。
结果这神像……竟然是完全没用的吗?
张思远重新听见了脚步声。但是,并不凌乱,像是一个人的……顶多也就两个人。
但这并不能缓解他的恐惧,因为脚步声已经走进院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他们房子的门前。
过来的应该就是刚才那个说话的人,因为他尖利的嗓音变得更近、更清晰,穿透力也更强了。
张思远听见他不紧不慢地道:“高头大马门前等,大红喜轿槛外停——”
忽然间,一股大力袭来,张思远感觉自己的被子被掀开了。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鼓着眼睛,张大嘴巴,看着头顶上方那张脸。
不是别人,正是贺林那张浓眉大眼的脸。
他的皮肤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出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眉毛格外黑,嘴又格外红。两只眼睛黑漆漆的,几乎不见多少眼白,正直愣愣地盯着他。
虽然早知道他不是人,但这时候看起来真是格外的不像。
张思远两腿发软,前有狼后有虎的架势令他无所适从。
他屏住呼吸,几乎以为贺林要扑上来了。但是下一秒,贺林歪着头问:“这么晚了,外、外面那个人,在喊什么?”
听到他开口说话,张思远第一反应是深深抽了口气,随后才来得及震惊。
他一直以为贺林晚上变回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就是露出真面目来吸他精气的。就像以前听的话本里那些穷凶极恶的妖怪,白天时言笑晏晏,与常人无异,到了夜里就要把人剥皮拆骨,掏心挖肝。
谁知道贺林这时候的心智竟然和白天没有什么两样。
这算怎么回事?难不成他在副本里需要应对的主要危机,竟然并不是贺林?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变得更加急促,门外的人仿佛已经失去耐心。
见张思远不回答,贺林显得更加迷茫了。他抬起手挠了挠头,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惊慌失措的张思远,又转头去看房门。
门外那个声音又说话了。这次,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张思远觉得或许方圆几里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他曼声吟道:“今夜吉祥——好天光——”
“新郎啊!我接新郎——入洞房——”
这两声听上去柔情婉转,似唱似吟,如泣如诉,听得张思远愣了一瞬。但不等他反应过来,敲门声已经再次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
“新郎啊——”
张思远已经听见了那薄薄的木门板不堪重负的摇晃声,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对贺林说:“你——”
他只来得及说这一个字,门板已经轰然倒下。
张思远猛地坐起身!门口处,惨白的月光正照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背对着光,张思远看不见脸,在他看来,就是一个身高将要抵着门框的巨大的黑影走进了门里,正朝着他们一步步走过来。
张思远浑身僵硬,他被极度的恐惧摄住了呼吸,几乎无法动弹。
贺林却在他震悚的目光中跳下床,挡在张思远身前,大声问门口的来人:“你、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