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荒,四月饿。
青黄不接的三四月,最是熬人。
天未大亮,万安县的铺头就已经运了两车的“路倒子”出去。
都是些饿死、病死於路边的人,一个个骨瘦如柴的,只剩一张皮子掛在骨头上。
如他们这般穷苦人,倒也无须寻地埋了,直径去海里舀上一瓢水,静上个三五日,待海水“死了”,变黑变稠,成了糊糊,往尸体上一浇,什么肉啊骨啊的,就全都没了。
末了,若是运气好,还能余下两三粒晶白的砂子,唤作命白,是极珍贵的炼丹材料。
约莫半个时辰,万安县一应路倒子便处理乾净了,前后加在一起,共五车。
就好像约好了一般,这头清理完路倒子,那头各行各户,便开门营生。
这其中,当属黑虎武馆开的最早。
大乾以武为尊,有志武道的都很卷。
黑虎武馆,演武场。
宋筑成坐在轮椅上,苍白著脸,由徒弟宋立檐推著路过武场,他不时咳嗽两声,看向空地上打拳练武的少年们,眼神有些恍惚。
他上辈子是个土木狗,施工的时候不幸挖塌了一处佛门地宫,被活埋其中,然后就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一开始他也踌躇满志,以为凭藉上辈子的知识,不说武碎虚空吧,好歹也能威名一方。
但奈何,他娘胎里带病,身体一直不好,不要说练武了,就是活著都很难。
最后,他也只能干起了老本行,靠著帮人造桥修路、起屋盖园,苦熬二十八载,如今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至多不过再坚持两三年,他就要去地府报到。
宋筑成正感慨著,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筑成老弟,好不容易托人寻来了命白,特与你做了一碗清粥,快尝尝。”
宋筑成看向来人,是个三大五粗的汉子,手里捧著碗白米粥。
“还是热乎的。”
黑虎递上粥。
宋筑成向来不吃这种用人做药的东西,不过他也不好拂了黑虎的好意。
毕竟黑虎是八品武者,又是一馆之主,能对他一个没有武功的匠人如此客气,也算尊重。
宋筑成指了指他的胸口:
“心窍臃堵,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无药可救,就不浪费这等妙物了。”
顿了顿,宋筑成笑道:
“老哥哥也无需如此奉承与我,且放心,肯定用心把你家的船坞盖好。”
这话黑虎不好接。
十几万两的船坞,涉及无数工艺和製作,技术高、难度大,哪怕最终盖好,也能用,但这用心与否,差別可大了去。
这用心的,一年到头也没个毛病,只需按时管养即可,省时省力省心。
那不用心的,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三天两天的出问题,费钱不说,还糟心,若耽误了造船进度就更是麻烦。
所以哪怕宋筑成这般说了,黑虎该討好的,还是要討好。
黑虎不答话,场面不免有些尷尬。
宋筑成见状,便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