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扑进他怀里哭了好久,问他自己是不是要变丑了,牙齿是不是再也长不回来了。他哭笑不得,抱着她哄了好久,信誓旦旦地保证她的牙肯定能长好才给哄好。
他的相宜,自幼是个爱漂亮的姑娘。
“您怎么记得那么清楚?”郑相宜自己都快忘了这事,听他提起才隐隐约约有些印象,“我小时候肯定让您很头疼。”
“头疼是有一点。”太后刚去世,封决就接手个这么又娇又柔的小姑娘,每次她哭起来都慌得手忙脚乱。现在回想起来,他那时对待相宜还是不够细致,于是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不过相宜是个好姑娘,很容易哄好。”
郑相宜骄傲地抬起下巴:“那当然。”
她可是宫里最听话的孩子,除了前世被封钰迷昏头的那段时间,她一向很听他的话。
街上太挤,怕她被行人撞到,封决拉着她的手往旁边避了避。他走得稍微靠前一点,替她挡住了往来的人流。
勾栏今日上演的是《红鬃烈马》,两人到时前面的好位置都被人占得差不多了,只能和一群布衣百姓挤在后排站着看。
戏曲正演到王宝钏为嫁薛平贵,与丞相三击掌断绝父女关系,郑相宜一下子就想到自己,不由心虚地往身旁看了一眼。
前世她虽然没有与陛下三击掌,可也做了不少荒唐事,比如在他门前跪了一个多时辰,逼他松口答应自己与封钰的婚事。
“嗯?”察觉到她的目光,封决垂目问,“怎么了?这曲段唱得不好么?”
郑相宜拽了下他的衣袖,小心翼翼问:“如果……我是王宝钏,您是那父亲王允,对这不成器的女儿,您会怎么做?”
封决略想了想:“若是我,一开始便不会给她机会见到薛平贵。”
郑相宜垂下眼睫,可是她避不开封钰。薛平贵好歹是流落民间的皇子,封钰可是正经在宫中与她一起长大的,是他的亲生儿子。
“那若是我像王宝钏一样,结了一门您不看好的亲事,之后又后悔了,您还会不会原谅我呢?”
封决忽然盯住她的脸,过了很久才道:“相宜,我不想有那么一天。”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让郑相宜想到了前世自己和封钰的私情暴露时,他也是这么看着自己。
“不会了。”郑相宜摇摇头,“不会再有那么一天了。”
封决于是满意地笑了笑。他会给相宜寻门好的亲事,人品、文才、相貌、家世,皆要过了他的眼才可。
至于平阳侯,霸道的陛下完全没把这个相宜的亲爹放在眼里。甚至陛下想过,等平阳侯死了,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继承他的女儿了。
戏曲散场的时候,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往出口挤,郑相宜险些被冲散了。封决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一只手牢牢扣住她的肩,将她紧紧按在怀里。
他身材高大,衣着虽低调,可浑身气势凛然出众,经过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下意识避着他点。
终于走出瓦舍,郑相宜埋头在他怀里,悄悄松了口气,一抬头,撞见那线条分明的下颚,脸颊不自觉红了起来。
她好像很少从这个角度看陛下,从前她太过年幼,他总是低头垂眸注视着她,等她长大一些了,他开始默默与她保留着一定距离。
毕竟她并非他的亲生女儿,何况真正的父女也鲜少会有如此亲近之时。
郑相宜想,如果不是她重生了一回,不是她哭着去找他,他是不是就会像每个女子长大后的父亲那样,永远与她保持着亲密又隔阂的距离。
我想永远在陛下的怀抱里。郑相宜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这个想法。
“没受伤吧?”封决见她脸庞泛红,担忧地伸出摸了摸她的额头。
郑相宜怔怔地摇头,盯着他的脸静默无语。封决顺手撩了下她额前的头发,正欲收手时却忽然顿住。
相宜何时长得这样高了?从前还够不到她腰部的稚嫩孩童,现在竟然不知不觉长到了他的胸口。
原来他的相宜真的长大了。
他心里泛起一种全新的感觉,不痛不痒地长在那里,却令人无法忽视。
可下一刻,一道声音就将他唤了回来。
“相宜?”
郑相宜寻声望去,一个身着锦服的中年男人,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女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们这边。
她看了看他,又扭头看了看陛下,心里感慨:真巧啊,和假爹出来玩,结果撞上亲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