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自己重蹈前世的覆辙,陛下误会她喜欢封钰,对她露出失望的眼神,然后丢下她独自离开。
“您怎么能不要我?我都不喜欢封钰了,是他非要来攥着我的手,我叫他放开他不放。您该生他的气,您去骂他、打他,但是不能不理我!”
封决轻轻拍着她的背,听她泪水涟涟地抱怨、哭诉、撒娇,胸口涌起难以言喻的酸涩情绪。
他让相宜害怕了,让她受了委屈,让她哭红了眼睛。这个孩子本是他捧在手心上,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
可他竟没能控制住自己。
分明他最擅长隐忍。他能蛰伏十数年,等待时机一举夺下皇位,也能从容面对朝堂纷争、明枪暗箭,那么多的刀光剑影他都面不改色走过来了,只是看见相宜被封钰握住手而已,他怎么就没能控制住情绪……
他不该对相宜失望,而是该对自己失望。
相宜没有错,相宜怎么会有错?如果相宜当真犯了错,那也应当是他教养失职。
“不会不要你……”他声音干涩地安慰着。
他怎么会不要相宜?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血脉注入给相宜,让她真正成为自己的女儿。她该从他的骨子里诞生,浸在他的鲜血中长大。
从骨到肉,都是从他身上生长出来。
他这一生亲缘单薄,唯一能系住他的,也只有相宜。
可是相宜不懂,因为前世他真的丢下了她。他走后,那些人恨不得将她吞噬殆尽。
她抹着眼泪,也不知道她死后,封钰会不会将她的尸骨葬入皇陵。她想跟他睡在一块儿,永远地在一起。
“我不喜欢封钰,您把他也赶走好不好?赶得远远的……”她现在简直要恨死封钰了,要不是封钰陛下也不会误会她,害她如此担惊受怕。
什么陛下只有两个皇子,必须择一继位……她统统都不想了。她郑相宜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封钰让她受了委屈,她就该好好地报复回去。
她举起被封钰攥红的手腕,递到他眼前,“封钰弄得我好疼,您得替我教训他!”
封决握住她的手,指腹在那微红的痕迹上轻轻抚过。相宜被他养得太过娇嫩,稍用些力便容易留下印子。
“先前不是说不疼吗?”他无奈地道,“学会跟朕嘴硬了。”
郑相宜哼哼唧唧地诉苦:“原先不疼,现在开始疼了。”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疼痛,她只是有点恶心手腕上留下了封钰的痕迹。
她眼珠一转,忽然冒出个主意,“您用点力,把封钰留的印子盖下去就好了。”她拉过陛下的手,他的手指修长分明,比封钰的好看多了,若是陛下留下的痕迹,她就不厌恶了。
封决轻扫她一眼,不由失笑:“你哪来那么多奇思妙想,真不怕朕也弄疼了你。”他每回牵她的手都小心翼翼,生怕力道重了。
最初她那么小,手又白又嫩跟水豆腐似的,走路时只能握住他一根手指。那时他也才二十出头,虽已有三个子女,却从未真正体会过养育一个孩子的滋味,终日提心吊胆,生怕她磕着碰着,好不容易才将她养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
“如果是陛下,我就不觉得疼了。”郑相宜抓住他的手,张开掌心贴上去比了比大小,封决无奈地任由她玩闹。
“你看!”郑相宜笑着将两人相贴的手掌举到他眼前,“我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封决望着两人相贴的手掌,相宜的指尖泛着一丝薄红,像沁血的玉石一般漂亮。他动了动手指,忽然有一种与她十指紧扣的冲动。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笑道:“是啊,相宜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