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怎么了?前几日沧州知府贪墨之事败露,都未见陛下如此压抑骇人……
封决甚至没让桂公公跟进来,偌大的宫殿里只余下他和相宜两人。
进门后,他便松开了她的手,自顾走到案前坐下,随手翻开了一本奏折。
时间好似凝固住了,郑相宜站在门口,远远望着他清隽而淡漠的侧脸,这时的他更像朝堂上执掌生杀的帝王,而非自己记忆中温柔慈爱的长辈。
她犹豫不前,听着奏折一页页翻过的沙沙声,终于下定决心,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一步步走上前。
她走到他身边,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声音微弱地道:“我错了。”
他才放下奏折,转眼瞧她。她眼圈微微泛红,神情委屈的紧,像是一只收起了尖牙利爪的小猫,怯生生地蹭过来撒娇。
封决微笑,声音温和而明朗:“相宜错在了哪里?”
见他终于理会了自己,郑相宜颤巍巍地抱住他的手臂,脸颊轻轻蹭着他的手心,眼中泛着湿润的水光。
“我不该理会封钰。”
她心里忐忑不安,不知晓陛下究竟看到了多少,是只看到封钰攥住她的手,还是连先前她对封钰的那通戏弄都一起看进去了。
封决望入她的双眼,从中看见了她的依恋、孺慕、信仰……胸腔顿时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充盈得鼓胀起来。
是,他看见了封钰与她的纠缠,也同样看清了她对封钰毫不掩饰的嫌恶、鄙夷,和对自己的完全不同。
他只是那一瞬间忽然有些不高兴,不高兴他的相宜,竟会对别人露出那样强烈而外显的情绪。
相宜明明……只看着他就够了,旁的人都不该得到她的一丝注目,无论是爱的恨的,她的情绪都该只为他所牵动。
这个念头让封决自己都吃了一惊,贴在她脸侧的手掌不自觉地微微收紧。
他究竟何时对相宜起了这样深的占有欲?这不该是他应有的心思。
“唔……”听见女孩的嘤咛声,他才恍然回神,目光复杂地望着这个在自己手心里一点点长大的孩子。
“相宜……”他忘了原先欲说的话,内心谴责起自己的霸道和鄙薄。
相宜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怎能理所当然地认为相宜应当完全属于自己,不准她为旁人分去一丝心神?
她有自己的亲生父亲,有血脉相连的兄弟姊妹,或许将来还会有相守一生的夫君。
她不会、也不该完完全全属于他。
他比相宜年长了十八岁,注定只能陪伴她走过人生的一小半路,余下的时光,自会有另一个人携她同行。
他压下心中的怅然,神色已恢复如常,唇边扯起一丝略显苍白的笑:“是朕的错,不该让相宜委屈害怕。”
他方才的模样,一定是吓着相宜了。相宜是受不得半分委屈的,他该多哄哄她。
于是他俯下身,将她娇小的身子轻轻拢在怀里,手掌抚着她的后颈,声音温柔地哄着:“相宜不怕啊……”
郑相宜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感觉自己好似回到了年幼的时候,仍旧是那个躲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的孩子。
她眼圈湿润了,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不放,声音里带着哽咽的哭腔。
“我害怕您对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