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父愣在原地,想起意珠母亲刚怀上她时村里的闲言。
那时就有人说怀孕日子对不上,说不定不是刘家的种,意珠娘早产后撒手跑掉,日子更对不清楚。
且刘父还比旁人多知道一点:当年意珠娘走前,给意珠留下的银子不算少。
能一声不吭拿出那些,背地身份不凡另有隐情,似乎也有理可循。
看清那质地不凡的玉佩时,他心中已信了七分。
意珠从始至终沉默,只在谢家公子确认要将她带走时猛地仰头,将唇瓣抿得湿红。
她握紧、再握紧玉佩,直到它全沾上自己的血。
这是她亲手从土里刨出来的东西,她清楚知道不是她的。
玉佩摸起来很昂贵,意珠在睡前幻想过很多次:
也许有日会有人急切寻物,看在她好心保管玉佩的份上分给她大笔报酬,银两从天而降。
也许会有人因为玉佩阴差阳错看见她,由此发现她是什么王孙地主流落在外的孩子,将她接回去继承家产好好培养,母亲就会在那里等她。
现在一切竟然成真,即将卑劣地成真。
意珠问自己要开口吗。
以村长的谄媚小心来看,谢氏应当是大户人家,哪怕只是做个庶女也该比送到老男人身边要好。
谁要继续留在这儿过苦日子?
她才不要说清,意珠把嘴巴闭得快缝起来,默认下这个身份。
她怯怯牵住那位清贵兄长的袖角,又几乎是迫不及待坐上去京城的马车,将过往数十年抛在脑后,去做谢家那个走失多年的庶女。
一切还算顺利,只是她踌躇唤人哥哥时,那位兄长没有反应。
在车上隔得近了,她才看出兄长比胡乱窥探时还要高出一点。
冷淡气质同优越五官贴合,唇色淡且薄,没一笔多余线条,冷肃,漂亮。
对她,也只抬了抬眼皮。
意珠并不介意。
是他认下了自己,意珠对谢缙之有种近乎天然的依赖。
只是假冒身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即使意珠做好准备,踏进谢家的瞬间还是愣住。
谢家门楣高阔,往里去层楼叠榭,嶙峋奇石同罗松井然有致摆着,只简单望去一眼也是她想象不出的华丽。
兄长下属这才告诉她,崇安侯府谢氏乃百年大家,祖父更曾是帝王之师,就是放在世家里也算是高门。
意珠被这话砸得晕头转向,骗骗别人就算了,这样厉害的人家,手段只会更多,她当真能行?
踏进这道门,可就再没有回头路。
原先的说辞好像不够用,侍从又匆匆上前,对谢缙之说崇文侯有事要问,意珠落单,只来得及捡起兄长落下的这枚玉佩。
现在谢家姨娘要见她,却让她在门口站了半天,难道是看穿她了?
意珠心里七上八下的,只有握紧谢家长兄那块玉佩。
又过了半晌,里头才传出声响,丫鬟引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