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平道:“你既说我对着杜氏怀念她姐姐,其情假劣,难道她作戏,我编不出来?”
“我大可以告诉你,从前杜氏怀揣心思垂泪,是门趣事。现在她由头被搅散手段要再想新的,也是新鲜。”
“你母亲走时我答应她不会再对旁人真心,杜氏要荣华富贵,要显赫要权,又不要真心。不过是门各取所需打发时间,双方都满意的交易。”
谢承平说得淡然,轻轻几句带过旁人,情爱在他居高临下的注视里只算得上玩乐,哪有什么深情。
“你不要忘了,你再厌烦身上也留着我的血,总有相似之处。”
谢承平意有所指:“我不是个好父亲,你插手意珠,未必能是个好兄长。”
“婚事乃父母之命,现在我既是她父亲,就该由我敲定。年轻人先可以多相处相处,你就没想过,倘若意珠她自己喜欢呢?”
意珠自己喜欢?
谢缙之冷笑出声,旁观谢承平走远。
他的幼妹,他亲手带回来的那个小撒谎精能喜欢什么,她看兄长的眼神完全是种尚未开发的,懵懂的探索欲。
一种还没到食肉年纪已经为肉香打转的幼兽,牙尖发软但紧贴着人什么都要嗅一嗅。
她等着吃肉,倘若放点甜头,被诱出在人掌心吐出舌头,给人勾着舔一舔就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太年轻的少女做什么都鲜活,即使有越界不清的心思,也可被称之为可怜可爱,始终有纠正回头的机会。
只有朝她越界的人会被照出低劣,变成悬在果肉上的蝇虫。
谢缙之不该看,却也闻到香甜。
谢承平高估了他自己,他现在是意珠的父亲,不过是因为他恰好没死,空出个理由。
倘若他不是谢意珠兄长,做她父亲也不是做不出来。
意珠谨小慎微,幼时胆子应当更小。
做她父亲,为她梳发教她习字穿衣,将她耐心养大,她会乖巧跟在身后,俯到他膝上来睡觉,短促的一团,被人拍着背就慢慢阖眼,睡得安心。
再没有闲言碎语,也不必看人眼色,谢意珠可自在踩着他影子做任何事,正如现在。
可见这关系同兄妹关系没差,世间任何关系都无所谓,他同谢意珠都始终会这般亲密相连。
剩下的蛛丝何必去剖清,血缘道德是约束也是层轻巧的膜,覆在他们身上一切就都有理由,不必算得太清。
夜色里,谢缙之狭长眼中仿佛有潮水涌动,黑无边际。他缓缓抬步,要往谢意珠院里走,又在门口停下。
为毫无廉耻,算得上过分的梦停下,也为固守在关系边界的那条线。
谢承平说他们相像,实在令人厌恶。
姻缘一词他在母亲身上已看够,他不会做同谢承平那般滥情傲慢,玩弄旁人之流,谢意珠也应当如此。
她不会喜欢卫玠,也不会点头这门婚事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