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人了,为何杜姨娘现在要寻人过来,难道是怀疑起她身份?
她确实没见过母亲,但母女总有迹可循,她若既不像谢家人也不像母亲,难保谢家不会起疑心。
光是想一想,意珠脸就白了几分,而老夫人目光老辣,似早把人看透,不等意珠说什么,她就淡淡拂袖:
“不急。今日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吧,要请安后日再来。”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老夫人落下这话后,意珠处境就微妙变化了。
后院前有谢缙之拨正过,没出现克扣针对的事,只是府中地位极高的几位嬷嬷看她的眼神很怪,多了丝似有若无的衡量。
连着好几日去给老夫人请安,下人都通报说老夫人今日身子不好,明日再来。
那天意珠打道回府,路过后院秋千,有丫鬟在角落躲懒,闲聊着:“老夫人身子好上不少,以后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
“那不一定,靠参汤日日吊着也不是办法。你没听那位道长的话吗,说是老夫人这撞太岁了,需府上办婚事冲喜,否则好不起来。”
意珠脚步一顿,在草丛后熟练蹲下来。青桃卡在中间,见小姐做得这般自然,犹豫跟着蹲下去。
“大户人家好像都很信这个。谢家那么多人,冲喜还不简单,二房的大小姐也早就在看郎君,这不正好?”
丫鬟耸肩,边说边揪手边草:“你说得轻巧,老夫人要的是八字合适且旺她的。”
“算八字指不定算出个歪瓜裂枣,哪有自己寻的夫家好,又要在今年冲成,传出去仓促不好听,让人轻视,都推脱着呢。”
“但总要落到一人头上吧,我今早去伺候时还见严嬷嬷在说三小姐的事。
从前三老爷院里就有小妾假孕踏进谢家被查出来,老夫人对子嗣看管得更严。”
“三小姐领回来时正在修养又没见过她,说是要在查清前只把三小姐当表小姐对待,本来人就还没入族谱。”
什么叫表小姐,她们小姐是名正言顺的谢家姑娘!
青桃义愤填膺抬头,却见小姐默不作声,像是衡量什么。
翌日再请安,下人放她进去了。
这次那位严嬷嬷不在,老夫人也什么都没说,与意珠闲谈,说起她母亲:
“你母亲虽家世不高,但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否则也做不出为护你父亲,自己跳下去的举动。”
“真要算,崇文侯有半条命是你母亲给的。她从前身子就弱,出事后谁也没想过她会活下来,还能生下你。”
“意外,当真是意外。”
老夫人咳嗽几声,感慨摆摆手,意珠乖顺端茶水服饰老夫人,不敢说半个不字。
另个嬷嬷带她出去前也很体贴,慈眉善目的叮嘱她天冷加衣,模样当真像村里会摸着她头要她多存点银子,为自己着想的老妇人。
同样的语重心长,只是这个嬷嬷说:“三小姐别怪老奴多嘴,你本就是中途归家,比不得其余人在老夫人膝下长大的亲近,该为自己多打算。”
“这两日有三小姐的服侍,老夫人气色都好了不少,可见还是有缘的。”
“上次说的婚事,那更是极好的机会,谢氏门槛在这,即使不为您,为谢家的名头也只会选家世清白大有前途的郎君。”
“届时事定下来,老夫人喜到病除,这就都是三小姐您的功劳。何况老夫人体己三小姐,不会让你马上嫁,只是议亲而已。”
意珠定定看着她:“只是议亲?”
“自然,三小姐就是随便挑郎君,打发看两眼那也没什么。”
意珠低头,好像已被说动。
丫鬟的话就在耳边,仿佛只有她点头应下这门事,老夫人的视线才会放到婚事而不是身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