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扯了扯唇,眼底没什么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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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得早,私塾人还不多。
谢家小辈大多在请安时见过意珠,并不惊讶。
不过那日有秦氏和其他大人在场,不好说什么,现在扫来的目光里就不都是好意了。
意珠清晰听到有人低语,说她好像连礼都行不好,出身乡野上不得台面……
她闷不做声,密而直的眼睫垂下,把唇咬得乱七八糟。
但最多,也只是小心往谢青身后躲。
躲了才发现也没什么用。
若人要分成黑白两派,在他们眼里,谢青也不是个洁白正派。
他不光明正大、害死谢氏夫人的母亲就够人议论了。
当初取笑鄙夷的人远比现在多,如今不过是顾忌着什么,才只似有若无的排挤,窃窃私语不敢说到他面前来。
今日半路来的“乡野之徒”谢意珠坐到他旁边,一下将他也拉进打量和议论里,这个位置变成学堂不受待见的角落。
不过也有例外。
课间有人一脚踹门,怒气冲冲走进来,张口就是问:“谁是谢意珠?”
意珠还握着笔,茫然抬头。
那人眉目骄矜精致,自有股不可高攀的贵气,做了这等无礼之事也堂而皇之。
个子比谢青稍矮一点,但身材比例不错,穿着华丽配色养眼,单单一只手都戴了好几个配饰。
只是居高临下打量人时,鄙夷厉色太重,有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也其外的感觉。
他语气很冲:“你就是那个,谢缙之带回来的人?”
丫鬟快吓死了,抖着声音提醒意珠:“小姐,这位是定国公府的小公爷。”
定国公听着好像很大,可意珠对爵位毫无概念,只从他身后跟班的谄媚嘴脸里觉察到几分不一般。
见她谨慎不语,卫玠冷哼了声。
谢家找回丢失数年的女人在京中已传开,这本不关卫玠的事。
他成日打马球射箭,多得是事要做,不过因前几日砸坏了个场子就被勒令跪祠堂反省。
那日正自祠堂偷跑出来,先听祖母在边上叹气,说起他顽劣不做正事,来日只怕荒废学业没有所成。
如此这般,继承家业时又该如何面对父兄的期盼?
他正不服气,玩归玩,他课业也得了两个甲,不过是新交的朋友同他多谈论几次射箭之趣,哪里就荒废了?
还没冒头为自己正名,就听母亲也跟着叹口气,道:
“不知是否是他太过年少心性,从前纵着他,日后却不能这般了,总归要有个人在前面束着他才是。”
“家中其余人各有忙处,只有他游手好闲。是不是也该……定亲……找个人看管住他……日后勤勉……”
后面的话卫玠听得断断续续,大惊失色间只听见她们又提及谢家女儿的事,当即懂了家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