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里受了朝廷敕令,省里给府里下了指標,府里给我们伍仁分摊了三万石粮。”
他把公文放下,心里有点堵:“粮仓里还剩多少粮食?”
万泽文:“还有两万石左右,自从开仓在官道施粥开始,已经消耗了一万石有余。”
“三万石粮食,不是一个小数目,咱们能否少拿一些。”
安昕皱著眉头。
伍仁县是他的治下,其发展好坏,直接影响他的修行:“现在百姓正处於青黄不接的时候,这么多粮食,如果强行征粮,可能导致粮价暴涨,贫民无以为继而逃亡,甚至引发民变也犹未可知。
目前只能市采,或向富户捐输,即便如此,市场上的粮食也必然因此涨价。”
皖北战乱,南边的凤棲府又有瘟疫。
周边诸县,粮价其实早已经飞涨。
伍仁县设有慈济堂平米粮,才没有让粮价飞起来。
但三万石就这样拿出去,怕是再无力控制粮价。
“老爷,我们恐怕没办法拒绝。”
万泽文说道:“我们伍仁县的夏税、秋税都是有定额的。协济粮餉,府里也是按照定额进行分摊,如果我们拒绝,知府没办法交差,这分摊的粮餉就势必要再压到別的县去,这样伍仁县在知府大人那里留下极不好的印象,来年考评怕是非常不利。
届时还要在布政使,乃至吏部大人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还只是其次,如果前线不利,还可能被追究责任,甚至丟官罢职,判刑入牢都有可能,实在得不偿失。
不过::
他话头一转:“这三万石粮食,我们却可以分批解送。如此,也有一个缓衝的时间。
毕竟筹集这样多的粮食,也是需要时间的!
府衙、兵备道乃至按察使司,也都能理解。
这样,我们也有转圜的时间。”
安昕仔细思量著万泽文的话,
“如此,你起草一份公文,给府里『哭哭穷』,能减少摊派最好,如若不能,我们也有个缓衝时间。
唉,朝廷真是竭泽而渔,也不怕激起更大的民变!
如果这一场战爭拖成了长期战、消耗战,怕是得陷入恶性循环!”
安昕忍不住骂了一声。
如今,伍仁县刚见起色,就要被周边所拖累,这让他心累不已。
他食指揉著眉心思量著。
按照管理学来说,这是“邻祸累已”的负外部性,没有上级权限统一协调,很难解决。但朝廷的决策,明显对伍仁县不利,至於对皖北的军事干预能否见效,也犹未可知。
但战事拖得越久,对伍仁县的粮食、民力、民心压力就越大,朝廷的决策本身就是將战爭成本转嫁给地方承担,却无相应对冲之策,这种方式短时间解决不了皖北,就会有更多的州县被拖垮。
安昕深吸一口气,暂时拿出一个想法说道“这次摊派,你和张良也拿个方案出来。
一是从官仓中调取一部分。
二是向粮商买一部分,尤其联繫东阳那边的粮商,多买一些粮食。
三是向富户捐输一部分。
如果还不够,剩下的一部分,就只能苦一苦百姓,让里甲、粮长摊派到户了。
但是,慈济堂平米粮不能停,官道上的施粥点也不能撤,
这两个点一撤,那皖北如今的乱局,就是前车之鑑!”
“学生明白。”
万泽文应道。
等他离开后,安昕坐在官帽椅上,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天杀的贼寇,大过年的都不安生。”
其实,光是这三万石米粮,安昕还並不算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