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辞刻意找到这个绝佳观察点里,废弃的百盛百货大楼就如同城市肌体上一块巨大流脓的疮疤,异常清晰的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里,已经不再是城市,而是一片被彻底扭曲认知,且荒诞至极的……“舞台”。
首先映入到南天眼帘中的,便是人潮。
……密密麻麻,且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的人潮!!
不同於楚辞之前说的1000人,眼下放眼望过去,在这栋大楼周边聚集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几万人这个恐怖的数字。
这些人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占据了百货大楼周围所有的空地街道,甚至一路蔓延到了邻近的废墟之上。
这些人穿著各异,其中既有西装革履的职员,也有背著书包的学生,既有穿著围裙的主妇,同时也有头髮白的老人。
但在此刻,不同阶级,不同身份的他们不约而同的匯聚於此,在这里构成了一片人海的汪洋,而所谓认知污染所带来的荒诞,也在此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那边靠近百货大楼一片布满瓦砾和钢筋的荒地上,十几个穿著齐整西装打著领带的男人,正无比认真地坐在用碎砖头和废弃泡沫塑料箱垒成的“办公桌”前办著公。
但他们面前摊开的並非文件,而是同样由泡沫塑料切割成的“电脑屏幕”和“键盘”,他们的手指在並不存在的键盘上飞快敲击,表情严肃,时而皱眉,时而对著空气点头,仿佛正在专心致志的处理著无比重要的业务。
而就在这批上班族的不远处,几个穿著精致,但裙摆沾满泥污的妇人正围坐在了一个倒塌了一半的混凝土块旁。
她们面前摆放著用碎瓷片和彩色玻璃碴精心拼凑的茶具,其中一个妇人则是正用一根生锈的铁棍小心翼翼地“切割”著一块布满霉斑且硬邦邦的灰色泡沫塑料,在將那块灰色泡沫塑料给切分成小块后,妇人优雅地用两指拈起一块送入嘴中,脸上呈现出的表情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的甜点,这群人的动作轻柔而標准,仿佛眼下身处的是某个高级会所。
如果说这两批人还能让宿群大体的在感官上接受的话,那么在这两批人附近的一个“烧烤摊子”上,这里的情景就只能用噁心来形容了。
不同於前面两批人,这个烧烤摊子是真的生起了炭火架起了铁板,但在那被烧的通红的的铁板上,煎制的却並非是牛肉或其他肉类。
脸上洋溢著幸福笑容的一家人围坐在烧烤摊子前,精准的將自己的手脚或躯体放置在了铁板上,然后用锋利的刀片熟练的割下自己的躯体放入嘴中品尝……吃的最多的那个,四肢甚至仅仅只剩下了一只手。
但就算是这样,这一家人却仿佛像是感受不到痛似的,在幸福和美的合家欢中慢慢的吃掉了自己。
面对这绝对重口味和猎奇的荒诞一幕,周边人却是视而不见,甚至是还有一些这一家人熟悉的亲友被邀请过来加入这个行列……
但要说这些人群当中数量最为庞大的一个群体,则是那仿永不停歇的“镜面搬运”。
无数条由狂热人群组成的“河流”,正缓慢而坚定地从四面八方匯聚向了百货大楼下方那如同巨兽之口般的破败入口。
这个群体中的每个人,手上都徒手搬运著沉重的镜面,锋利的边缘深深嵌入他们的手掌和手臂,鲜血混著污垢滴落在尘土和瓦砾,留下蜿蜒的暗红色痕跡。
但哪怕已经伤痕累累,他们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痛苦,只有一种完成神圣使命般的麻木与狂热,沉重的镜面映照著扭曲的天空,破败的建筑和他们自己呆滯的脸,反射的光斑在人群中跳跃,如同无数只诡异的眼睛。
人流如潮,眼下则如潮水归海。
至於那些扭曲污秽的鬼怪阴魂,在这片认知污染的核心地带,反而变得了如同背景板一般的东西。
就在那个“办公区”那里,一个穿著破烂西装打著领结且只有上半身的怨灵正飘浮在了“废墟格子间”的上空,这个怨灵的身影正在多个格子间来回游曳,同时还时不时对著某个“认真办公”的男人点点头,仿佛是在讚许他的“工作”。
而在下午茶妇人那边,一个浑身湿漉漉头髮如同海草般覆盖著脸的水鬼,则是安静地站在了那些妇人们的身旁,黑色的液体从它的身体上和头髮上不断流下,然后落入那些妇人的“咖啡杯”中,任由她们一饮而尽……
完美融入人群中的,蹲在旁边置身事外的,甚至自己就是其中一环中的……和周边的那些人群相比,这些鬼怪甚至反而看著还要更加顺眼一些。
——极度的疯狂,极度的荒诞。
楚辞之前所说的人间地狱,在这里展现出了其表面虚影下的真实一角。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不能再继续拖下去的原因。”
楚辞的声音压得极低,其中还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这个怪谈的成长速度太快了,快到仅仅一天就演变成了眼下这个恐怖的规模,而你们现在所看到的,便是认知污染的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