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走过去,没打招呼直接拉开方与宣对面的椅子坐下。
“办完了?”方与宣看清是他,倒也没太意外,他把蟹肉送进嘴里,“吃饭没?”
丛风垂着眼睛,摇了摇头。
见他兴致不高,方与宣喝了口汤,问:“怎么,碰上事了?”
“没。”丛风端起水杯润润喉咙,“现在下午三点半,你这是午饭还是晚饭?”
“午饭。”方与宣拆好一条螃蟹腿,又拿起另一条,“我中午才醒,刚去按了按腰。最近腰椎坐久了连着整个后背都疼。”
丛风看着他的手,始终没把目光挪到他脸上,半晌才站起来:“我去拿点吃的。”
餐厅的桌子都是方形木桌,正中的玻璃瓶里插着一束花,方与宣的桌上是普通的粉蔷薇,他们对坐着吃饭,这幅画面仿佛已经重演过无数次,带着某种稀松平常的自然。
最后是方与宣先开了口:“早上苏老师联系我,明天还得去你们单位,要签个字。听说刑侦那边下周就出差了,倒卖链的上游团伙找到了?”
“嗯。”丛风应了声,“我等段时间也过去,那群人参与分拆资金了。”
方与宣有些意外:“你还没结案呢?我以为你们那边忙完了,才有个双休。”
“本来差不多了,中午时又收到消息,暂时结不了。”丛风按着眉心,语气有些烦躁。
方与宣看着他眼睛里的红血丝:“你是不是眼压高,一会儿让人给你揉揉脑袋。”
丛风这次没有避讳:“还行,就是烦的。”
“跟家人关系不好?”方与宣问。
丛风端起咖啡:“你不是已经有结论了吗?”
这是在调侃方与宣他昨天拿墓志作比喻。方与宣了然,也没有解释自己酒后的胡言乱语,只是说:“得过且过吧,家庭只是组成零件的其中一块,你别被这一块儿搞得其他块儿也碎了,朋友都不交。”
“我只是不交目的不纯粹的朋友。”丛风重复道。
方与宣用叉子戳起一块蜜瓜,不咸不淡地说:“那你指定谈不上恋爱。”
丛风听笑了,他靠回椅背上,绷了一整天的肩颈渐渐放松下来,他问:“谁说我谈不上恋爱,这也是你证出来的?”
“没有,随便说的。不过你要是喜欢男的,不主动社交很难遇到发展对象啊。”
丛风扬了下眉梢。
方与宣也学着他的动作挑起眉尾:“这个是你自己泄露的啊,你昨天要跟我419。”
“什么乱七八糟的。”丛风笑了。他有一刻忽然懂了昨晚方与宣的话,在昏暗的房间里,酒气淡淡萦绕在鼻息间,方与宣说“你结束了以后要是没地方可去,可以回来找我”。
他回来了。方与宣也并没有意外他回来了。
他们似乎形成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这层默契以一种温和又强势的姿态侵入他的生活,再也回不到、也不必再回到踽踽独行的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