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痛苦地闭上眼:“沈府虽不似皇宫这般铜墙铁壁,但也是高门深院,府中亦有暗卫守护,魏王若非有人默许,或是相邀,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潜入我的内院?还如此胆大妄为?”
“那日送来的食盒里,海棠糕跟府中厨子所做一模一样,此前在殿下府中,我也曾让人做过,可无论怎样改进,味道与家中都有相差之处。还有那纸条上的字迹,却是为母亲所写。”
扶九瞬间明白了主子的恐惧和疑虑从何而来,魏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沈清棠的内院,还有那糕点和字迹,种种迹象,都指向沈府与魏王有私交。
扶九脸色变得惨白,惶恐不安地看向沈清棠,声音都打着颤,“主子此事,殿下知道吗?”
沈清棠苦笑摇头,声音里充满了自嘲:“我哪敢跟殿下讲此事?这岂不是更加坐实了沈府与魏王关系匪浅?”他当时只觉得惊恐,事后更是将此事死死压在心底,生怕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更怕妻主厌弃。
扶九只觉得寒气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可如今魏王已经败了,成了阶下囚,不出几天,就会有人查清此事沈府岂不是”后面“满门抄斩”四个字,他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恐惧得说不出口。
沈清棠身体几不可察得颤抖起来,灵魂深处满是恐惧和绝望。他嫁给了三殿下,或许能逃过一死,但此后待在殿下身边,将无半分温情可言,妻主那冰冷的眼神和决绝的话语,仿佛又回荡在脑海,压得他喘不过气。
还有母亲,父亲,姐姐
江德明忧心忡忡地从殿内退出来,刚轻轻掩上门,一转身,差点撞上一股无声无息立在门边的人影。
“殿下?!”江德明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惊呼出声,待看清是姬昭禾,才慌忙捂住了嘴,压低声音:“您怎么不进去?主君他”
姬昭禾原本要推门的手,在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对话后,垂了下去,她微微侧首,对着江德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退下。
江德明立刻噤若寒蝉,垂首屏息侍立在姬昭禾身后,心中叫苦不迭。
他知道里面小主君正跟扶九聊些私密的话,但声音太小,殿下能听清,不过离了几步远的他却无法听清,因此也猜不透殿下是何心情。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江德明垂着眼,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三殿下周身散发的气息越来越沉。
江德明偷偷抬眼觑了一下姬昭禾的侧脸,只见她眸底似乎翻滚着火焰。
江德明吓得腿
肚都开始打颤,越发觉得大事不妙。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江德明觉得自己的腿都要站麻失去知觉时,身边的低气压终于有了变化。
只见三殿下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低叹道:“这古代的隔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差。”
江德明听得一头雾水,还未搞清楚状况之时,却见姬昭禾伸手推开了门。
三殿下刚才温和的语气不复存在,转而切换了一种冷默的音调,听得人头皮发麻,“听江德明说你不好好吃饭,是知道自己死不成,好随你沈府的人一起上路吗?”
第62章温情“瘦得只剩骨头了。”
姬昭禾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殿内炸响,沈清棠和扶九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魂飞魄散。
“妻主”沈清棠下意识道。
他抬起头,正对上姬昭禾那双冷漠的眼睛,瞬间如被烫到般缩回了目光,整个人僵硬地坐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姬昭禾进了殿,目光扫过那碗早已凉透的羹粥,神色更冷了几分。
“都退下。”她厉声命令,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这话是对江德明和吓傻了的扶九说的。
扶九如蒙大赦,又惊恐地看了一眼床上摇摇欲坠的主子,心中一片悲凉。
三殿下这语气,这态度,难不成,沈府真的要完?
“咔哒”一声轻响,殿内彻底陷入死寂。
沈清棠死死地低着头,目光空洞地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不敢抬眼去看姬昭禾,更不敢开口,巨大的恐惧和等待最终审判的煎熬几乎要将他吞噬。
姬昭禾看他这个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翻腾的情绪,走到床边,并未质问,而是缓缓地将手抚摸上那颗垂着的脑袋,声音也放轻了些,“我已命人查明了。”
沈清棠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绞紧的手指几乎要掐进肉里。
姬昭禾伸出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抚上他的下颌,微微用力,迫使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
沈清棠在那双一向薄情的凤眼中难得地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柔和以及歉意。
“那食盒是魏渺所为,并非沈司空授意,沈府从头到尾,都未掺和进此事。”姬昭禾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他。
沈清棠听完后,如同溺水之人骤然呼吸到新鲜空气,紧绷的心弦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彻底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