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执着,相拥的两人终于转眼看向他。
方才祁湛说的话他们都听见了,祁衍拧紧眉头,环抱在阮卿腰间的手不自觉一紧。
谢容缜在危急关头出手救她,甚至为她丢掉性命,她会不会有所动摇?
祁衍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唾弃自己,他答应要相信她的,怎么又患得患失起来。
心烦意乱之下,他索性放开阮卿,正这时,云阙带着暗卫清理完楼下叛军上了二楼,帮着十二把二楼剩下的叛军全部捉拿。
见云阙走过来,祁衍背过身去,问云阙山谷外的战况,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已经嵌入肉里。
阮卿看穿了他伪装的淡然,并未说什么,对上谢容缜那双染上浓烈情绪的眼眸,她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她早就准备用暗器对付祁湛,为了一击即中,她专注掐算着时机和距离,所以谢容缜来阻拦祁湛时,她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直到成功杀死祁湛,听了祁湛死前那句话,她才意识到谢容缜方才做了什么。
谢容缜为救她而送命,就算是亲眼所见,阮卿也觉得不真实。
他大概也不知道匕首上的毒无药可解吧。
但无论如何,他的确算是救了她。
沉默良久,阮卿平静开口,问眼前这个将死的人,“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谢容缜并未在意她的态度,依旧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呼吸略微急促地说道:“我只想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另一边,祁衍装不下去,很是在意地听他们说话。
阮卿微微一怔,随即淡然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谢容缜神色一紧:“你真的知道?你也做了那个怪梦,还是说……”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勇气说出口,阮卿却很干脆地告诉他:“谢容缜,我死过一次了,你明白吗?”
她认真坦率的神情让谢容缜脸上血色褪尽,原来梦里的那些全都已经发生过。
怪不得她突然收回所有放在他身上的心思,从此对他深恶痛绝。
因为他是那个害得她家破人亡,凄惨死去的罪魁祸首。
谢容缜猛地一阵咳嗽,深红色的血从嘴里涌出来,他眼前渐渐模糊,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却仍拼尽全力伸出手似乎想拉住面前女子的衣角。
阮卿看着滴落在自己脚尖的血,微微蹙眉,谢容缜那只沾满血污的手最终没有触碰她,而是停在她双脚前方。
毒性已发作,他的嘴角,眼睛、鼻孔和耳朵不断溢出鲜血,呼吸间都是浓郁的血腥气,最后一丝气力用尽之前,他存着微末的期望开口:“若有来世,你可愿弥补今生遗憾,与我……”
不等他说完,阮卿淡漠打断道:“今生我不会再有遗憾,至于来世,只愿你我永不相见。”
谢容缜静默片刻,嘴角勾起一个惨淡的笑,他轻轻点头,阖上双眸说道:“那便如你所愿。”
听到这里,祁衍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阮卿不想看到谢容缜死前最后的挣扎,转身去握祁衍的手,然而就在这时,窗口闪进一个身影,一枚烟弹炸开,周遭顿时被烟雾笼罩。
“当心有毒,捂住口鼻!”
听到云阙的提醒,所有人捂住口鼻,暗卫凭着记忆向祁衍周围靠拢,形成一道保护墙。
阮卿伸手抓了个空,正心慌时被拉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祁衍将她按在自己胸前,紧紧护着,直到云阙确认烟雾里没有毒,这才放开她。
烟雾散开后,谢容缜已经不见了。
阮卿看着神色难看的男人,秀眉微挑问道:“不叫暗卫去追吗?”
祁衍冷哼一声,“算了,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万一哪日他真诈尸了,孤就再杀他一遍。”
阮卿好笑地戳他的腰,眨眨眼问道:“殿下方才在紧张什么?不妨与我说说。”
祁衍把头扭到一边,生硬回答:“紧张?孤才没有!”为了不让阮卿一直纠缠这个话题,他赶紧将她打横抱起,对暗卫下令,“即刻回宫。”
于是祁衍率暗卫与一部分玄甲军先行回宫,十一十二留下安置村民,至于卫辑和秦骁则负责打扫战场,清点被俘叛军。
这厢皇宫里一场可笑的逼宫也才结束,荣王让崔靖安排禁军封锁皇宫,他带着一队禁军直奔太极殿,不费吹灰之力就攻破了太极殿的守卫,荣王面带喜色走进内殿,拿着假的传位诏书正要掀开床前幔帐时,一把冒着寒光的剑抵在他咽喉。
暗卫首领凌岸寒气森森地看了他一眼,荣王当场差点吓尿了。
紧接着成德帝从密道走出来,脸色红润,步伐有力,哪有一点重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