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乱不已,发现男人正直愣愣地盯着她,目光里满是委屈,“卿卿,孤都喝完了,你怎么还不开心?”
阮卿见到他这样的神情,一个晃神就想起了前世,她端着那碗毒粥去见他,其实心绪十分混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清楚,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那些日子她实在太烦了,祁衍受了谢容缜的刺激,神智越发癫狂,日复一日的逼迫她。德妃则一边在宫务上给她使绊子,一边不遗余力的挑唆她对祁衍下毒。
她的身体疲惫至极,精神也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所以当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让祁衍去死,只是受够了那种折磨,很想要破罐破摔。
犹记得从桃枝手里接过那瓶毒药时,她的手颤抖个不停,往里撒药粉的时候都不敢看,最后也忘了把药粉和粥搅匀。
她就是心里堵着一口气,很想得到一个了结,她觉得无论祁衍和她谁去死,她都能得到解脱。
其实阮卿决定去太极殿送粥的时候,就料定了自己的结局。
因为前不久祁衍才对谢容缜当众杖责,回来后又整日的折磨她,怀疑她。那些日子他除了夜里回来缠着与她共赴云雨,他们之间几乎是没有任何言语交流的。
而她越沉默的抵抗,祁衍就越是暴怒无常,朝堂上但凡有臣子惹怒了他,轻则抄家流放,重则杀头灭族,弄得人心惶惶,朝局动荡。
他变成了一个残暴嗜杀的暴君。
阮卿不知道在这其中自己发挥了多少作用,只知道她一开始认识的那个面冷心热,拥有赤子之心的祁衍终究是消失了。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或许一个将死之人,本就不该想太多。
抱着结束一切的目的,她端着那碗一眼就能看出来被下了毒的莲子粥走进太极殿。
阮卿看着粥碗边沿还未化开的药粉,心情甚至算得上平静。
她想,只要祁衍看一眼这碗粥,自然会明白她下了毒。
担心他注意不到,她故意表现得很心虚,低头颤抖着手胡乱地搅动那碗粥,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而他果然也发现了粥有问题,对她恶声恶气,冷嘲热讽。
“皇后,你当真是个无心之人!”
他用最冷的语气,仿佛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阮卿,就算我死了,你也休想得偿所愿!”
所愿?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随着待在他身边日久,这个问题的答案越发模糊不清了。
她没有勇气去看男人的脸,哪怕此次就是诀别。
最后她退出去,只在殿外驻足片刻,便回去等待自己的结局。
他应该会赐死她的,她这么想。
可她万没想到,最后等来的会是皇帝驾崩的消息。
世上竟有这种蠢人,因为她不爱他,宁愿赴死。
待到阮卿从那段沉重不堪的回忆里挣脱出来,她早已泪流满面。
她好似一瞬间就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不想再逃避了。
如果祁衍真的想起了前世,那他无论想做什么,她都由着他,就算是想报复她也无所谓。
阮卿一动不动站在那,就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
可就在她想坦然面对一切之时,祁衍手里的碗砰的一声摔落在地,她惊了一跳向床上的人看去,只见他已经闭上眼睛,倒头睡死过去。
阮卿懵了好半响,才后知后觉的愤怒。
这么睡着了算怎么回事?是死是活,好歹给个结果啊!
她又等了很久,听着男人越发均匀的呼吸声,恨得咬牙,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上去拍醒他,捡起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碗,气冲冲的离开。
郑公公一见她脸色难看的出来,就知道事情办砸了,两个祖宗不仅没和好,好像还闹得更僵了。
他赶紧追着阮卿替他家殿下赔不是,“姑娘莫动怒,殿下不常喝醉,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等他明日一早醒了酒,必定后悔不已,巴巴地去找您道歉呢。”
阮卿心里装着事,不欲多说,只强笑着说道:“时辰不早了,公公且回去吧,不用送我。”
郑公公见她坚持,只好停步,嘱咐小胜子跟在阮卿身边好生伺候,这几日就不用回东宫了。
阮卿回到熙和宫,简单梳洗一下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心里一会儿想祁衍肯定是恢复了记忆,不然不会说出那样的话,露出那样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