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想必是耐心耗尽了。
杨清屏不敢多问,只是命人将红漆木盘子里带血的捕兽夹端到崔晋文面前,“崔太医,您看看这个兽夹,能不能辨出是什么毒?”
崔晋文即刻捻了一把上面的血迹,脸色变了变,“是银桑。”
“何为银桑?”
崔晋文抹了抹额上的汗,“银桑是西域特有的一种树,其果实鲜美且有剧毒,前些年,京兆尹办过一两件与银桑果有关的案子。但近些年,朝廷跟西域交恶,按理说银桑果进不来,只有太医院有存货,与夫人结仇的人中有与我们太医院有渊源的么?”
结仇的人中没有。
但亲近的人中却有。
柴夫人也曾在太医院任职,且平日里很喜欢摆弄药石。毒也好,药也好,都十分精通。而且就在柴蘅今日出门前,她还破天荒地送了碗花生酪来让她食用。
屋子里的地龙烧得滚烫,火星子噼里啪啦作响。
杨清屏心底里却生出一阵可悲的凉意来,她看了一眼榻上气息微弱的人:“还能救么?”
崔晋文摇摇头,开始动手收拾带来的问诊箱,“大人几时回来?”
杨清屏道:“永州时疫严重,我哥前去治疫,怕是有些时日。”
“遣人去送信看看吧,倘若来不及,小姐你这样年轻,怕是不懂丧事怎么治,找府中长辈帮忙问事吧。”外头雪还在下,崔晋文叹口气,提起装着银针的木箱,抬脚出了门。
四更天,外头的打更人又开始敲竹梆子。
柴蘅的床榻下面已经跪了一片的人。
杨清屏定了定神,这才叫来周九。
他是府里的大管家,侍奉杨衍也有十几年,冷不丁被叫来,就已经明了杨清屏的意思:“奴才已经派了最快的马和经验最足的马夫去官道上,只是大雪封山,山路难行,即使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永州告知大人,也不知夫人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一个连话都说不出来,此刻满脑子昏昏沉沉的人能捱到几时,谁也说不准。
杨清屏叹口气。
却很快道:“能等到的,这些年,无论兄长犯什么错,嫂嫂总是原谅他。这一回,她也一定会撑到他回来的。”
“可是……”
周九看着榻上的虚弱之人,欲言又止,话音未落,耳边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和咳血声。
刚刚安静下来没多久的房间一时又忙乱起来,半柱香的功夫,府内便响起一阵慌乱的哭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