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是打算去一趟琉球的那霸,看能不在那里弄到些小船混到岸上,现在看看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些地方看起来多,其实都离的並不远。咱们这一营基本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全都是定海县附近村里的人,重要的是咱们怎么才能悄无声息的將他们带出来。”
定海定海,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地方肯定不一般。
事实上也的確如此,这地方可是浙江海防的一个重要据点,附近设有定海卫。定海卫下面还有多个千户所,光云天养记忆里知道的就有大嵩守御千户所、穿山千户所、郭衢守御千户所这三个大卫所,並且在舟山还有一个舟山千户所。
这些千户所分布在沿海的各个要地,与定海县城形成了掎角之势,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引来大兵围剿,形成了较为严密的海防体系。
当然了,时移世易,这些卫所的卫所兵大多早就已经糜烂,其中的卫所兵战斗力几乎约等於没有,不然也不会让倭寇海盗如此横行。
如果摆明车马来战,云天养十分有自信靠著手上这百十来人將这几个卫所搅合的天下大乱,但是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不是去搞破坏,而是去救人,这就很让云天养为难了。
打蚊子很简单,无非快准狠而已,但是当这个蚊子趴在一张价值连城的画作上的时候,你就肯定下不去手了。
毕竟就算你打死了蚊子,蚊子肚子里的血也会將你这幅画作变的一文不值。
就像现在的云天养,就算他当然可以带著兄弟们突破重重封锁杀出蓟州,但是当他的身后跟著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而且这些老百姓还是兄弟们的家眷的时候,那他能做的选择就很少了。
看著有些愁眉苦脸的云天养,李旦低著头思索了一番,隨后缓缓的对著云天养说道:“將军,我有一个办法,就怕。。。。。。”
“有办法就说吧,没什么不好说的。”云天养果断的挥手说道:“放心吧,你出主意归出主意,用不用那是我的事情。”
出主意的人最怕的是什么?当然是我主意出了,最后成功了是你的本事,搞砸了却是我的主意不行。好处捞不到,锅还得我来背。
云天养这话虽然不太好听,但是却自动將锅背在了自己的身上,如此洒脱的一面让李旦倒是颇为欣赏。
这將军虽然莽了点,但是却还是很有担当的。
见如此李旦也不再犹豫,起身拱手对著云天养说道:“將军知道,我李旦在海上做生意多年,浙江,福建,广州的几个口岸基本都有认识的人,平日里走私也结识了不少的朋友。”
“在定海县,我认识一个赵姓富商,他虽然名义上是做典当买卖的,但是暗地里其实是帮定海县乃至寧波那些在朝中做官的大人们做事的。”
“如果我们能搭上他的线,別说接些家眷了,就是再招募个百八十人都毫无问题!”
“帮那些在朝中做官的大人们做事???”云天养眉头紧皱有些不理解的问道:“那些朝中大人有何事需要一个典当行的老板做的?”
“呵呵,那可多了去了。”李旦冷笑三声说道:“將军可还记得当年的倭乱,特別是嘉靖年间的时候?”
听到这个问题云天养哑然失笑:“那当然知道了,我们戚家军不就是专门打倭寇的么?”
“那將军可知道当初在嘉靖年前作乱的大部分海盗和倭寇,除了最开始的那些真倭真盗外,其实其中有很多人就是那些大人豢养的海盗?”
“???”云天养有些懵,他知道倭乱海盗严重,终明一朝都绞杀不尽,怎么还有自己人养海盗的?
李旦重新坐了下来,扒拉著指头对云天养说道:“这事儿听起来很离奇,但是在下一说將军就明白了。”
“其一,自然是为了养寇自重,寇多了,那么朝廷自然会拨款剿寇,那些当官的自然能赚了盆满钵满。”
“其二是为了平帐,海盗若是劫掠了府库,又或者是劫掠了运输钱粮的车队。那么这些东西不就能名正言顺的没有了么?”
“而且对於那些大人来说,倭乱不能闹的太大,但是也不能停。只有这样朝廷才会坚持禁海,这样沿海贸易的大部分利润自然就归他们了。”
云天养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这不就跟以前工地上的门卫监守自盗,联合外人偷自家电缆一个道理么?
至于禁海那就更简单了,明朝时期海上的贸易无法通过民间只能通过朝廷,这样海贸的大部分收益便全部进了皇帝的口袋。
但这只是看起来而已,实际上这些地方大户其实个个走私。对於那些海商而言,跟朝廷做生意规矩多,利润低,而且充满的不確定性,毕竟谁也不知道朝廷的政策会不会突然改变,別千里迢迢的跑一趟,到地方了朝廷说不干了,那不是要亏大发了么?
但是跟这些走私的地方大族做生意就方便多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又乾脆又实惠。所以沿海的地方大族们利用这种近乎垄断的贸易赚的盆满钵满。
如果倭乱停了,朝廷想著要开海怎么办???到时候有了竞爭,他们的利润可不就要下来了么?
云天养不知道的,就在戚继光等人顶著无数的內鬼和敌人以一种横扫千军的姿態剿灭了沿海倭寇之后,嘉靖的下一任皇帝,也就是隆庆皇帝甫一上任就立马主持了开海,並对海上的贸易做出了一系列的限制和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