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嘉就由我来送吧,我带杨姝时再捎带上它。”常喜乐说,在场的都是熟人了,这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
戴山雁点了点头,嘴里还在念念有词,良久她抬起头说:“奇怪,对不上数。”
常喜乐想起来小嘉曾经说的“有个大家伙要把它们都吃掉”,看起来这么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
戴山雁气得发抖,要知道这些亡魂如果再次被吞噬,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人世间再也不会有它们的存在了。
常喜乐转头问谢无涯:“你说万事有规律,所有的生命都有自己的寿数。可这些灵魂平白无故被佞狐吃掉,又该怎么算?”
“有这种事?”谢无涯原本有些寂寥地站在一边等她们叙旧,闻言也走过来。他听常喜乐把今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神色凝重:“这是大罪,扰乱三界秩序,怎会这么久都没人发现?”
听常喜乐的描述,那只佞狐大概是多年前被毁掉了肉身,它以灵魂附着在死物上苟延残喘,又靠吞噬其他生灵的魂魄来修行。
“那它自称是保家仙,也是假的了?”常喜乐问。
“当然。”谢无涯眼神中透着嘲讽,“就它这种邪灵也配成仙?修仙得道者必须渡雷劫,它用这种邪门歪道损人利己的修行法子,等到降下天雷,那雷劫一定劈得它魂飞魄散。”
常喜乐点点头,怪不得那时天上的滚滚雷声让那个佞狐这样害怕。她想起安平幻化出的巨大三尾猫,又问谢无涯是否了解:“那天我在生死簿上看见了安平的名字,你说他曾经以命换命一次,这是怎么回事?”
“看你们关系这样亲近,居然连这些都不曾知道么?”谢无涯看了常喜乐一眼,有些意外。那名叫安平的家伙先后为她豁出两次性命,他还以为这两人已经是死生不忘的交情。
“我猜,它是修炼成人的九命猫。二十年可修成一条尾巴。等到九条尾巴全都修成,就可以成仙了。”那晚交手时谢无涯就看出来安平这人修炼的底子相当好,可却有形无实,似乎受过重伤,否则他俩也不能打个平手,“可惜,他这一年连失两尾,照他这修法,等到九尾都不知要什么时候了。”
常喜乐怔怔,她问:“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我明明没有死,却出现了在地府,这是为什么?”
“为了你这事,我可是加了很久的班。”谢无涯哼了一声,“我查过,你原本命中有一场大劫数,挺过去就有无尽福泽,挺不过去的话就命陨当场了。那一天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一天,你的魂魄来到地府,如果被收走,那就代表没挺过去。”
那一场劫数,大概指的就是常喜乐被威瑟尔讨封一事,那段时间她一直倒霉得无可救药,甚至食物中毒进了医院。那天大概是病得撑不下去了,常喜乐思索着:“也就是说……”
“他替你死了一回。”谢无涯抬起手背向常喜乐展示了那两道被猫抓出的伤口来,说,“这就是他干的好事。”
常喜乐沉默片刻。她扪心自问,自己和安平相处的那短短十几天光阴真的值得让他损失几十年修为来救自己吗?
她过了会儿才想起问谢无涯:“你的第一道伤口到现在都没有愈合吗?”
谢无涯冷冷地说:“死人受伤是不会恢复的。”
“啊……对不起。”常喜乐没有想到这一点。有时,她几乎完全忘记谢无涯或者戴山雁已经去世了。
“你没什么可对不起的。”谢无涯说,“那个佞狐已经触犯了三界轮回的规则,我会向上禀报的。你已经和他结了仇,最近要小心些。”
“那我就先带着它们走了。”戴山雁已经用勾魂索给每一只小猫的左脚系上,让它们排成一条长队伍。
常喜乐看得新奇,她问:“山雁的勾魂索也是从你这儿出的么?”
“她是正式无常,自然有她自己的份额。”谢无涯觉得她在问废话。
“正式无常?”常喜乐转头看向戴山雁,“你不准备再投胎轮回了吗?”
戴山雁微笑着摇了摇头,她指了指谢无涯说:“我和他立下约定,替他做满五十年活再去转世。”
和常喜乐是五百个魂魄,和戴山雁就是五十年。想必戴山雁出生家庭环境的原因,没学会怎么讨价还价。常喜乐瞟了谢无涯一眼,表情中的意味很明显——奸商。
谢无涯与她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没事哦,小谢大人问过我要不要去投胎,是我说不去的的。”戴山雁笑眯眯的,似乎不觉得被压榨,“我在这个人世间再多待段时间,等我家里人都到了时间,我们就可以一起走啦。否则亡魂无缘无故在世间待这么久,即使是小谢大人也很为难的。”
常喜乐又看了眼谢无涯,这回脸上的表情多了点惊讶。
谢无涯冷哼了一声,说:“走吧,时间不早了。”
戴山雁和他们不是一个路线,中途就离开了。剩下谢无涯和常喜乐一起带着杨姝与小嘉赶路。
“山雁为什么一直叫你小谢大人?”常喜乐听着怪不自在。
“因为已经有一个谢大人了,我没他那样出名,自然就退居一步。”谢无涯说。
“叫你名字不行吗?”常喜乐说着说着看见他的表情,回过味来,“噢,她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嗯。”谢无涯还在想怎么和上头提起佞狐的事,他回忆着常喜乐说的那些细节,又想起她提到的那个道姑,问,“常乐山脚这么偏僻的地方也能偶遇道姑,是你认识的人吗?”
常喜乐点点头,说:“那是我的小姨。”
常乐山,常乐观,道姑。
谢无涯神色突然莫测,他问:“你的小姨是常乐观的?”
常喜乐点点头。